
上個月一場兇宅試睡直播,曾經(jīng)登上微博熱搜,雖然當時吸引了近5萬人觀看,可是無人競價,最終導致流拍。但根據(jù)最新消息,在第二次拍賣活動中,這套房子的起拍價由120萬元降至96萬元,結果很快就以128.5萬元的價格成交。
近兩年國內成交的兇宅,似乎越來越多了。
去年7月,發(fā)生過兇殺案的杭州一兇宅以222.14萬元成交,高于市場評估價220.2萬元;今年10月,溫州一兇宅以95.2萬元成交,拍賣起拍價71.2萬元,評估價為126.8萬元;“魔都”上海也成交了一個兇宅,比市場價低了兩百多萬,據(jù)說一天之內就賣出去了。
兇宅,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講從來不在考慮范圍之內,但實際上兇宅的客戶群體一直存在,一位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吐槽稱,“鬼可能沒有窮來得可怕”,而“兇宅賣不出去,只是價格沒給到位”,更是不少買房人的共同心聲。
“兇宅”也搶手?
去年,一部熱播劇《安家》讓兇宅備受關注,隨即不少人發(fā)現(xiàn)在轉轉等二手交易平臺上,掛出了大量兇宅出售的廣告,有的甚至配以驚悚的圖文描述。一位房產中介在采訪時解釋了這一行為,他表示,這是一種推廣方式,以兇宅為噱頭,吸引客戶,一旦“引流”成功,他們就會向客戶轉而推銷其真正要賣的房源。
但他也表明,“發(fā)布的這棟別墅確實是兇宅”。兇宅交易遠比我們想象的更有效率,不少人懷著“撿漏”的心理買來投資,因此成交周期往往很快,少則3到5天,多則10天左右就能出手。
在轉轉上,真實的兇宅畢竟不多,可專門的兇宅交易及兇宅情報網(wǎng)站,活躍度并不低。

2005年,日本兇宅情報網(wǎng)站「大島てる」上線,該網(wǎng)站創(chuàng)設的初衷是方便有購房或租房需求的人,在尋找房源時可以避開兇宅。然而到了現(xiàn)在,一種截然相反的目的產生—找兇宅,一部分人專門到網(wǎng)站去找這些兇宅,或租或買,另一部分就是做兼職的兇宅試睡員,這個特殊職業(yè)就是在日本首先誕生的。
基于市場的反饋,日本的兇宅(事故物件)一般會比同類房價便宜10-20%,極端情況下能便宜一半。購買、租賃兇宅的大多是年輕人,普通上班族居多,他們更有現(xiàn)代科學的意識,也更看重性價比。
相較日本年輕人的膽大,香港購買或租賃兇宅多是出于無奈。早在2012年,隨著香港房價越升越高,以往不被看好的兇宅出現(xiàn)了價量齊升的現(xiàn)象。有心買房收租的“有錢佬”,往往把兇宅買下來之后切割成幾個不同的房間出租。由于這些兇宅租金比同區(qū)的房子低得多,因此能夠吸引到很多的租客。
香港也有專門的“兇宅資料庫”,數(shù)據(jù)顯示,2018年香港有8.8萬人在排隊買兇宅。
兇宅試睡員在國內的出現(xiàn),除了平臺有意營銷和受流量驅使之外,似乎同樣代表著高房價時代的一種妥協(xié)。打開閑魚等二手交易平臺,招聘和應聘兇宅試睡員的信息現(xiàn)在仍然有不少,一位兼職者稱,“這就跟送外賣似的,我想做的時候就上線跑一跑,不想做或者累的時候,就下線回家休息”。

房產中介或房主希望通過兇宅試睡打消買(租)房人的顧慮,試睡員也敢于冒這個險,除此之外,在知乎等社交平臺上,通過網(wǎng)友的評論可以看出他們對兇宅的接受度看似正在提升,而這是否意味著國內的兇宅交易會越來越多呢?
兇宅“生意經(jīng)”背后的社會病態(tài)
推動兇宅交易的內在原因是高房價時代帶給年輕人的生活壓力,但兇宅交易越來越多,不單單是房價的原因。
2017年,日本曾發(fā)生一起極其惡劣的殺人事件,被稱為座間九尸命案。命案告破后,這棟單身公寓仍對外招租,到了2019年成功租出。這名租戶曾在采訪中表示,“為何要租這里?最大原因是便宜,一個月連管理費僅1.1萬日元(約700元人民幣),這樣便宜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打開兇宅情報網(wǎng)站「大島てる」,搜索兇宅住址,可以看見,這棟樓顯示兩個“火苗”,這代表有兩間兇宅,一個顯示是“孤獨死”,另一個就是命案現(xiàn)場。
這兩間兇宅背后恰恰直指日本兇宅交易頻繁的原因—自殺和老齡化。據(jù)日本一位兇宅經(jīng)理人表示,日本全國大概有100萬兇宅,其中最常見的事故原因是自殺或者自然災害以及獨居死亡,而獨居死亡的人大多為老年人。更悲劇的是,他們往往在死后數(shù)天或數(shù)月才被發(fā)現(xiàn)。
在日本這個全世界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國家,老人們正面臨著“孤獨死”。據(jù)一本日本流行周刊統(tǒng)計,每周有4000名獨居老人離世,他們的住所也就成了兇宅。

老年人因承受不了孤獨而選擇自殺,在日本也較為常見,這令日本的自殺率更加居高不下。2000年至2010年前后,日本的自殺率(每10萬人的自殺人數(shù))徘徊在25左右,當時正是泡沫經(jīng)濟破裂、日本經(jīng)濟最糟糕狀態(tài)的時期,而此后近十年,日本的自殺率逐年下降。但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年輕人的自殺率。
令和2年版《自殺對策白皮書》顯示,10歲至19歲人群中,自殺人數(shù)為659人,自殺率達到3.1,逆勢增長。在座間九尸命案中,犯罪嫌疑人就是通過推特認識了有自殺念頭的年輕人,把他們引誘入公寓,殘忍殺害。
無獨有偶,香港的自殺率也相對較高。中國香港大學的研究顯示,2019年香港的自殺率為13.0,其中60歲或以上男性自殺率,也上升至2014年以來最高水平。
自殺、兇殺以及孤獨死,為市場上創(chuàng)造了大量的兇宅,而難以企及的高房價,則讓年輕人變得“百無禁忌”,由此,這些因素共同促成了兇宅買賣這一獨特的房地產交易方式在日本、香港等地的壯大。
韓國其實亦有“潛力”。2017年,首爾公寓均價還是每套6.06億韓元(約合人民幣327.4萬元),可到了2021年已變成每套12億韓元(約合人民幣648.4萬元),漲幅超過50%。與房價并行上漲的是年輕人的負債。據(jù)韓國銀行的數(shù)據(jù),韓國今年第二季度的家庭負債總額突破1800萬億韓元,創(chuàng)下單季度歷史新高,比前一季度末增加了41.2萬億韓元。
房價、負債、借款投資…如同《魷魚游戲》所影射的社會現(xiàn)狀,在體面的宏觀經(jīng)濟數(shù)據(jù)下掩藏著個體的普遍焦慮,這也帶來了韓國自殺率的上升。韓國統(tǒng)計報告顯示,去年共有13,195人自殺身亡,即平均每日36宗,在10至39歲的年輕群組中,自殺為首要死亡原因。
線上化能讓兇宅交易透明嗎?
在國內,兇宅交易逐漸被關注,主要是因為當時阿里拍賣發(fā)了一個招聘兇宅試睡員的帖子,盡管此事多少有些營銷的色彩,但通過拍賣形式交易兇宅以及兇宅試睡員的出現(xiàn),似乎給一直信息不透明的兇宅交易帶來了一些啟發(fā)。
通常來講,房產中介對于兇宅,多數(shù)公司會要求如果中介知情的話,要百分之百、如實告知買家,即便是租房,也要和租客說清楚房源是否是兇宅。但是國內“兇宅”買賣引發(fā)的糾紛反而在逐漸增多。在裁判文書網(wǎng)上搜索兇宅,共檢索到586篇文書,大部分相關房產買賣糾紛是賣方(中介)隱瞞“兇宅”真相造成誤買。
國內沒有類似「大島てる」這樣的兇宅情報網(wǎng)站,因而兇宅交易只能看房產中介是否告知,這往往導致糾紛。而且圍繞兇宅還形成了一條灰色產業(yè)鏈,有些不正規(guī)的中介公司專門收集這類房源,將其重新裝修,在不告知買方真實的情況下,低價進高價出。
另外,把兇宅打造成隔斷房來出租,也是常見的套路,因為群租房租客流動性很大,較難發(fā)現(xiàn)房屋是兇宅。
如今,隨著兇宅試睡員的出現(xiàn),相關的服務內容正在衍生。一位地產從業(yè)人員所在的公司,原本提供買房、過戶、貸款、裝修等一條龍服務,現(xiàn)在推出了“兇宅試睡”業(yè)務,在其發(fā)布的貼訊直接寫明:“專業(yè)地產團隊,可全程直播,給出最專業(yè)地產分析數(shù)據(jù)以及用戶體驗。”
兇宅試睡,為潛在的買房人消除心理障礙,而阿里拍賣、二手交易平臺等可以為兇宅交易提供媒介,這種模式相比市場上通過隱瞞促成交易更具合理性。但是是否能夠行得通,還是一個問號。
一方面,目前的兇宅試睡、兇宅廣告等等更偏向于噱頭,目的是為了獲取流量,而非促成交易,而且兇宅試睡更像是偽需求,敢買兇宅的人不需要找人來試睡,不敢買兇宅的人即使有人試睡了也很難突破心理障礙;另一方面,兇宅交易在房地產市場畢竟是極小的一部分,鮮有專業(yè)人員進入,更難推動兇宅交易的線上化運行。
阿里拍賣以拍賣的形式,進行兇宅交易,可其終究無法聚集起這些特殊的房產資源,兇宅也不可能只以法拍房的名義進行交易。由此可見,相比香港、日本等地,我國的房價固然不遑多讓,但是兇宅交易本身的不成熟和亂象,也在勸退買房人。
2021年以來,全球多國房價迎來了十年來最大漲幅。處在這個高房價時代,“鬼可能沒有窮來得可怕”,道出了多少年輕人的心酸。
道總有理,曾用名歪道道,互聯(lián)網(wǎng)與科技圈新媒體。同名微信公眾號:道總有理(daotmt)。本文為原創(chuàng)文章,謝絕未保留作者相關信息的任何形式的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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