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什么讓這一代年輕人放棄獨立自由的獨居生活,選擇當“回旋鏢”一代,住回到父母的房子中呢?
越來越多的人不愿結婚,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做寄生蟲單身。
在家庭形式上,我們經歷了從大家到小家的獨立時代。現如今,我們似乎又面臨著從小家回大家的共居時代。
這個時代,高昂的房價造成了很多的社會退步,而這些退步又倒逼著房地產行業的變革。
人類在經歷了數不清的生產力革命后,才擁有了住大房子的物質財富。而高昂的房價又逼著人們重新住回小房子,小戶型微型公寓的開發和交易量在全球范圍內逐年增高。
同樣,人類也是在經歷了無數的流血犧牲后,才確立了私有產權神圣不可侵犯。而高昂的房價又逼著人們放棄私有的、永久的產權,去不停地出讓分割,尋找更為廉價的產權形式。
上述兩個現象,雙極分析師都曾撰文分析過,今天我們將討論又一個高房價引發的社會退步:全世界的年輕人乃至中年人開始被迫啃老。
啃老潮大爆發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不少人推崇西方的獨立式教育,告訴咱們的年輕人,西方的年輕人工作后,乃至讀大學時就開始經濟獨立了。
然而推崇者們不知道的,是近些年,西方的年輕人也被高房價給逼慫了。
在英國,與父母同住的20歲至34歲人口比例從1997年的19.48%(相當于240萬人)增加到2017年的25.91%(相當于340萬人)。
在愛爾蘭,2019年的數據顯示,隨著房價的暴漲,有將近46萬成年人選擇住在父母的家中,比5年前增長了4.4%。其中30歲以上還與父母同住的成年人數量增加了10%。
在美國,Zillow2019年的數據顯示,千禧一代近22%,即超過1400萬的年輕人,仍然與父母住在一起,達到了2000年以來最高水平。
而約翰·伯恩斯房地產咨詢公司的調查也顯示,有41%的美國人正在考慮與父母或者已成年子女一起居住。這些數據也都是有統計以來的最高水平。
根據美林證券的一份報告,超過一半的年輕千禧一代表示,他們需要父母的幫助來保障生活品質。洛杉磯、邁阿密、紐約,這些年輕人的夢想之城,更是成為全美與父母同居率最高的城市。
正可謂獨立誠可貴,房價價更高。是什么讓這一代年輕人放棄獨立自由的獨居生活,選擇當“回旋鏢”一代,住回到父母的房子中呢?
是孝順嗎?
——不,是房價。
不婚的寄生蟲
相較于西方國家,經歷了消失20年的日本年輕人,在啃老這件事上顯然更淡定,他們早已接受了這個時代的安排。
1995年的數據顯示,日本與父母同住的人數為5330萬人,占日本總人口的42.5%。
而這其中,大齡單身中青年是一個龐大的群體。
據統計,當時日本有1200萬“20-39歲“的中青年處于未婚狀態,約占到當時日本總人口的10%。而他們當中有67.6%選擇跟父母居住。
這類年輕人在日本得到了一個羞辱性的稱呼,寄生蟲單身。在中國他們叫“啃老族”。
社會用高傲的道德審判著這些和父母同住的單身年輕人,但這個社會又在用高昂的房價制造著他們。
終身未婚率,指的是“一個在50歲之前從未結婚的人”。在2015年日本的一項的調查中,有23.4%的男性終生未婚,而女性則占到14.1%,也創下了歷史新高。
20-34歲的青年人,有45.8%的人未婚,是1980年的1.55倍;35-44歲的群體中,有16.3%的人未婚,是1980年的7.4倍;45-54歲的人群中,有9.2%的人未婚,是1980年的7.66倍。
這些不結婚的人去哪了?去跟父母居住一塊兒了。
而根據日本內務和通信部的一項調查,與父母同住的未婚人數從1980年的1600萬增加到2016年的1900萬。
越來越多的人不愿結婚,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做寄生蟲單身。
一項近年的數據調查顯示,對于畢業后和父母居住,58.51%的日本年輕人,表達了無所謂的態度。
昭和男兒,平成廢物。在昭和時代,大學畢業后租房奮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在平成年代,跟父母住在一起,不用交房租,可以花父母的錢,又不用打掃家務,似乎是年輕人的最佳選擇。
但本質上是什么呢?
是經濟長期低迷和住房帶來的壓力。
如果一個日本年輕人選擇獨自居住在大城市中或附近,3租2禮1押(注:禮是指禮金,在日本租房,一般要給房東兩個月禮金,作為未來換租可能帶來的空置期的補償),一次性就要交出6個月的租金,不止于此,大城市的房租還很高,大部分年輕人幾乎每個月2/3的收入都給了房東。
是給房東打工,還是去跟父母享受家庭的幸福呢?換了你,會怎么選?
獨立真的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了。
跨代同居時代的房地產
當房價逼著中青年們回歸父母的懷抱后,房地產又將受到怎樣的循環影響呢?
我目前看到的是需求的減少和形式的變革。
有觀點認為,年輕人通過跟父母居住,節約了房租,能夠積累出更多的資金投入購房,最終仍然會刺激房地產的發展。
比如Zillow的測算,美國房客平均會把自己收入的34%用于住房。如果和父母一起居住,攢齊首付的周期就能夠從8年縮減到5年。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在感受不到高房租壓力的情況下,年輕人還有動力買房嗎?
從日本來看,上世紀90年代的經濟衰退讓日本經歷了戰后最嚴重的蕭條,可是LV在日本的銷售額卻在90年代增長了20倍。Gucci、Hermes、Bulgari、Dior、Prada都在這個時期在日本布局了大量的高規格門店。
在充滿消費主義刺激和對未來喪失希望的時代,從父母那里剩下的房租,年輕人沒有買房,買了包。
有人說,房價是最好的避孕藥。住房的不獨立,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結婚率和生育率的雙雙下滑。
2018年,在日本出生的日本人為91.8萬人,假設今后維持現在的減少速度,日本2019年的出生人口有可能降至87萬-88萬人左右,是1899年進行統計以來的最少值。
人口不漲了,房子賣給誰?
前段時間,《母嬰行業觀察快訊》對中國2019年新生人口進行了預估,截至11月17日,中國新出生人口1016萬,預期較2018年下滑400萬左右。
關于這一數據,雙極分析師還走訪了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得到的答案是,準確數據要等1月份統計局的結果,但新出生人口明顯下滑是真實存在的。
同時,很多地方的性別比今年突然呈現出平衡狀態,國內某準一線城市,往年男女嬰性別比在108:100左右,今年驟然下降到了102。
買房壓力那么大,男孩都不敢生了。
在需求量長期看低的同時,適合跨代居住的戶型形式也在投入市場。
在歐洲,有上世紀60年代就開始出現的Cohousing,丹麥的年輕人可以非常優惠的價格,居住到老年社區,并承擔一定的社區服務。
新加坡和東南亞,共同居住卻又兼顧隱私的雙鑰匙的戶型也在日漸受到追捧。
要知道,1986年,當新加坡房屋發展局第一次提出雙鑰匙這種概念時,市場的反應極其冷淡,曾經一度被取消。直到2009年,這種形式才再次被商業開發商推入市場。
我在東南亞也考察過部分雙鑰匙項目,獨立式生活空間、保障共同居住隱私、便于出租營收、家庭整體負擔輕、免征二套房稅都是不錯的優點。
但同時價格偏高、空間利用率低,受眾小,交易困難,也確實是需要長期發展才能解決的問題。
在美國,開發商Lennar,也在2011年開始推出NextGen計劃,通過將兩個獨棟房屋統一規劃建設,來實現類似于雙鑰匙房的效果。
現如今,這種類型的房屋已經覆蓋了13個州的市場,包括整個西海岸,卡羅萊納、明尼蘇達、德克薩斯、弗羅里達。
要知道,美國在1950年到1980年期間,多代家庭一度從21%下跌至12%。因為那個時代,不僅年輕人買房壓力比現在小很多,聯邦住房管理局還為養老院提供大量的補貼,老年人選擇養老院是常態。
而現在,不光年輕人買不起房,老年人也住不起養老院。2019年德勤的一份報告顯示,美國養老住房的年回報率約為8.8%(租金收益率為4.49%,資本升值率為4.31%)。
養老金跑不過資本。
住上代際住宅后,老人減少了養老費用,子女減少了育兒費用,兩家相互保障隱私的同時,又節約了重復資源,同時還能共同承擔家庭費用。
聽上去很好,但本質上仍然是一種不成熟的房產形式,前方的路也很長。
說在最后
高房價,富了一代人,苦了三代人。年輕人買不起,老年人養不起,夾在中間的那一代呢?承擔了上下兩代的壓力。
跟家中的長輩聊起這個話題,你能夠感受到他們復雜的焦慮和興奮。
焦慮是因為養老,嘴上說著:沒事,動彈不了了可以去養老院,臉上卻寫滿了不安乃至排斥。
興奮是因為首次聽說了代際住房這種形式,一個勁的念叨:這個真不錯,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
在家庭形式上,我們經歷了從大家到小家的獨立時代。現如今,我們似乎又面臨著從小家回大家的共居時代。
也或許,這會是未來家庭最好的狀態:我們相互依偎,而又彼此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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