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紀英

版式／夏天

喧囂的風波里，有人在抗議，有人在吃瓜，有人在煽風，還有人在背鍋。風波肇始于去年9月推行的閱文集團老合同，合同條款引發了部分網文作者的不滿，在閱文集團新管理團隊上任后，不滿情緒傾瀉而出，槍口對準了新團隊。而解決這場風波的最快方式，不是回避它、掩蓋它，而是直面它、解決它。5月6日下午，閱文集團舉行懇談會，新上任的閱文集團CEO程武、總裁侯曉楠、總編輯楊晨等集體亮相，與作家面對面對談。懇談會上，作家最為關注的老合同不合理條款、著作權歸屬、免費收費模式爭議、合同模版制定等焦點問題，一一擺上了臺面，而作家們吐槽最多的老合同不合理條款，有望在一個月內推出的新版合同中，得到修正。這樣的修正和改善，作家代表期待已久，“這么多年來，閱文從來都沒有拖欠、克扣過稿費，我們對閱文是有感情的，是非常信賴的，期待可以和閱文一起把網文生態建設得更好”。經歷此次風波和懇談會，閱文和作者能否進入互惠共贏的新常態？網文行業的生態能否就此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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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與謠言

打造好一個公司很難，運營好一個平臺更難。閱文所處的文化行業則難上加難。文化行業習慣了百家爭鳴，文學創作的過程也是充分自治。作為平臺的閱文，其旗下起點中文網等平臺生態繁榮，郁郁蔥蔥生長了810萬作者，從70后到90后，作者們習慣不同，看法不一，價值觀差異巨大。

如何在800多萬作者中求解最大公約數，構建起作者和平臺魚水相歡的和諧機制，對于閱文的新老團隊，都非易事。因此，部分作家對閱文平臺有看法，對網文商業模式有異議，尤其是對閱文老合同中的不合理條款有抗議，都再合理不過。但合理的情緒背后，也伴生了不少添油加醋、甚至無中生有的謠言，以及煽動對立的過激言論——謠言和對立無助于問題的解決，只會扭曲主張的正義、延緩解決的速度。比如明明是去年9月推出的老合同，卻被安在了新團隊頭上，估計被動背鍋的新團隊是一臉懵的。吃瓜者永遠不嫌事大，挑事兒者試圖煽風點火——但理順平臺和作者利益分配機制，最終還要回歸理性。其實，新團隊對于老合同的不足，并沒回避。

程武在懇談會上承諾，“不合理之處，應該也必須修改。”

針對最受關注的著作權條款，程武明確強調，著作人身權永遠歸屬作者獨有，對于包括改編版權等各種衍生權利在內的著作財產權，新團隊倡導“自愿”、“對等”原則，“將會在雙方自愿的前提下，為作者的授權匹配對應的權益”。

為了適應800多萬作者的不同訴求，程武提到，“具體到每個人的情況不同，未來我們會考慮提供多版本的合同選擇，對授權權限分級，把選擇權交給作家。”

而在創作環境優化上，閱文總編輯楊晨堅定承諾，“包括全勤獎、半年獎等由閱文首創并已經運行多年的作家福利，不會取消。同時，我們將聯動更多資源和平臺，不遺余力拿出更多舉措狠打盜版。”

換句話說，對于那些讓作者不滿、抗議的不合理、不完善之處，新團隊是可能的解決者、完善者、改進者，而非始作俑的肇事者。在這場風波里，部分把老合同和新團隊捆綁在一起的移花接木者，以及號召斷更的煽風點火者——很多恰恰并非網文作者。起點中文網作者@風月-MKII5月5日繼續保持了更新，結果卻遭到了綁架式圍攻。作者@無主之劍Masterless_Sword發聲支援風月，“斷更與否是個人自由，但若要以此為標準，陟罰臧否黨同伐異，逼迫裹挾以壯聲勢，那斗爭又有何意義？發聲，是為了表明態度，而非消除雜音！”對于部分過激言論，很多起點中文網的白金作家都看不下去了，作家@愛潛水的烏賊本賊很失望，“我都懷疑這是水軍，還是臥底，專門為搞垮網文而來”。為什么作家們反而是最理性的？其實他們身在其中，也有情緒和不滿，但歸根結底，情緒是面對問題的引線，但理性才是解決問題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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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與共贏

風波出來后，閱文管理層公開發聲，閱文不完美，問題閱文會直面，“在我心里，作家是閱文的根基。大家好，生態才好，我們在一起才有未來。”這番熱情表態，大概率不是喊口號——閱文和作者，雖然在利益分配上有博弈，但長期來看，雙方利益卻是根本一致的。對于作者來說，無論寫網文是出于情懷——閱文等平臺連接了四五億網文讀者，還是為了生存——閱文平臺上積攢了近千萬訂閱用戶，其他IP變現模式也在日漸成熟，顯然，雙方都是唇齒相依的關系。從各個機構發布的作家影響力榜單來看，閱文旗下作家占據絕對大頭。2020年1月7日速途研究院發布《2019年中國網絡作家影響力榜》顯示，頭部的100位男/女作家中，閱文旗下平臺的作家占比達到93%。

最近幾年的網絡作家富豪榜上，名列前茅的唐家三少、天蠶土豆等、同樣多數來自閱文旗下。

閱文平臺和讀者以愛供養了作家，反過來說，閱文也離不開作者和讀者的支持、滋養。這一點，程武等新團隊深知肚明。程武本人就是個網文鐵粉。2008年前后，程武還在Google工作，每天晚上8點下班過后，熬夜讀《慶余年》到后半夜，前后花了四五個月的時間，才看完了將近400萬字的《慶余年》。接棒吳文輝等掌權閱文后，程武也多次表態，要堅持“讓創意產生價值，讓作家不再清貧”的理想。也正是基于這種持續多年的個人愛好，程武的公開回音中，除了理性表達，也不乏感性表態，“但讓我很感動的是，有一大批作者在理性發聲，無論是否是閱文集團的簽約作者，雖然你們也因為這些謠言、因為我們做的不夠好而被連累被罵，但是所有這些支持是我們繼續發展的強大動力。”再從閱文和騰訊的公司戰略來看，騰訊的大文娛戰略中，作家是IP生態的起點，優秀網文則是IP戰略的基石，“內容生態不只是閱文的，更是大家的”，程武如此定性。可以說，正是基于800多萬名作家這一雄厚的基石，閱文才有底氣把產業開發和價值挖掘，延伸到影視制作領域。其中，根據起點中文網簽約作家貓膩原著開發的《慶余年》，堪稱2019年的現象級爆款，開播時熱度保持全網實時第一，豆瓣評分高達8.0分，并成為近兩年來唯一一部百度指數破百萬的劇。影視劇的火爆，又反哺于原著和作者。這部完結于2008年的小說再度惹火，登頂閱文暢銷榜榜首，收獲推薦350萬次、打賞60余萬次；單書在線閱讀收入增長50倍；同步發行的紙版圖書，銷量高達近60萬本；同名手游的開發，也已計入了日程。

而從終極價值來看，用戶才是作者和平臺的衣食父母。為此，閱文每年都會對若干新內容題材進行測試，以了解用戶喜好等等。

所謂水大浪大魚大，也正是基于平臺連接上四五億網文讀者，網絡文學才開始大眾化、主流化——2019年閱文平臺共有45部文學作品和27位作家獲得了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中國作家協會等授予的榮譽及獎項，等等。所以，一時劍拔弩張，長期魚水共歡，才是網文作者與平臺關系的全貌，這就不難理解，原本打算花三個月時間充分融入的程武團隊，在接收到作者的不滿后，立刻舉辦懇談會，承諾一個月內修改相關合同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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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談與發展

此次風波的爆發，對于閱文、作者，以及整個網文生態，是壞事嗎？還真未必。隱藏的問題也是問題，問題不暴露，就沒辦法直面、解決，這場風波以及今天的懇談會，很可能徹底改變網文行業。一個預測是，此次懇談，絕非一時的撫慰或者招安。正如唐家三少所言，“或許我們可以不相信閱文、不相信起點，但我們應該相信騰訊。作者是資源，是大文娛產業鏈最上游的存在，我深信，沒有任何領導會作出舍棄資源的選擇。”從目前團隊的發聲和動作來看，新團隊對作者的價值有充分認知。這種有話直說的對談機制，很可能會留存、持續下來。對于打造作者、讀者、平臺多方共贏的健康生態，有益而無害。

其次，閱文旗下作者的收益將越發多元化，網文生態的商業模式將會越發多元，全產業鏈變現的前景遙遙可望。

盡管閱文堅守付費閱讀，但免費閱讀的沖擊，已是不爭的事實。關于付費和免費模式，總裁侯曉楠也在懇談會上坦言，“付費閱讀肯定要繼續鞏固并且做大，而未來在考慮免費模式時，也會有明確的作家收益。同時，需要為付費和免費規劃不同的作品內容庫，匹配不同的產品渠道及對應的收益體系。當然，無論哪種模式，都由作家自主選擇。”因此，在付費訂閱之外，為作家們尋找更多元的變現方式，會成為新團隊的戰略重點。從閱文財報來看，2019年，版權運營已取代在線業務，成為閱文營收的最大利器，其營收從2018年度的19.9%增長為53%，同比激增341%至44.2億。2019年，閱文向合作方授權約160部網絡文學作品改編，涉及多種形式。除了程武親自參與操刀的《慶余年》之外，動畫《武動乾坤》第一季累計播放量超8億次；《斗破蒼穹》第三季加上《斗破蒼穹特別篇2沙之瀾歌》共收獲了13億次播放量；閱文旗下IP《全職高手》實現小說、漫畫、動畫、游戲、網劇、電影多元內容形態全覆蓋；等等。

新團隊的上馬，無疑會促進閱文和騰訊大生態的融合，無疑會加速這一趨勢，“聯動閱文與包括騰訊影業動漫等內容生態以及眾多產品流量矩陣在內的騰訊資源，創造更好的未來。”

可以猜想，未來閱文作者的商業生態中，除了讀者付費之外，還會有不少作者脫穎而出，受益于IP開發變現，這一塊經濟回報，很可能會占比越來越高。而騰訊在IP開發變現方面的戰略優勢，是其他平臺遙望而不及項背的，背靠騰訊的閱文集團，顯然是最有潛力，成就中國版漫威、中國版迪士尼的平臺。所以，在閱文這個超級牌桌上——作者能分到多少蛋糕，短期來看取決于分配比例，長期來看取決于蛋糕能做多大，今晚的懇談會，解決的是第一個問題，而騰訊的超級生態，解決的是第二個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