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真嗣

7月31日，一部大家很眼熟的動畫電影《妙先生》上映了。

《妙先生》原定于去年12月31日上映，但在上映前一天卻匆匆宣布撤檔，而在撤檔前，這部動畫電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波規(guī)模不算小的點映，只是點映的口碑較差，與其拿來連鎖宣傳的《大護法》存在較大差距。當時不少人就猜測撤檔是因為電影在當時的元旦檔期內可能會淪為炮灰，無奈選擇倉促臨時撤檔。

從2019年底到2020年7月31日，期間中國電影市場因疫情影響停擺了大半年，時過境遷，《妙先生》選擇了一個較早的日期重新定檔上映，估計也試圖希望把握住當下檔期微妙的“空白”，以圖在不那么激烈的競爭中贏得一席之地。

《妙先生》的算盤似乎并沒能打響。據(jù)燈塔數(shù)據(jù)，31日戰(zhàn)罷《妙先生》票房僅304.39萬元，不僅落后于同日上映的《抵達之謎》和上映8天的《多力特的奇幻冒險》，更是排片大幅領先的情況下票房低于重映已13天的老片《誤殺》，首日稱得上是大敗。口碑方面，豆瓣開分后更是直接到了6.6分，在所有國產(chǎn)動畫電影中也處于較低水平。

看來去年點映時的拙劣口碑并未隨著檔期變化而不一樣。同樣是2D動畫的獨特畫風，同樣是不思凡的原作故事，同樣試圖樹立“自分級”的少兒不宜風格，為何《大護法》能夠以獨立特行贏得尊重，《妙先生》卻敗得這么難看呢？

提出電車難題

《妙先生》制作上存在不少硬傷

《妙先生》由北京光線影業(yè)有限公司、霍爾果斯彩條屋影業(yè)有限公司、咕咚動漫工作室、杭州路行動畫有限公司聯(lián)合出品。像《大護法》一樣，《妙先生》的故事仍然走的是深沉、成人路線，主要圍繞“善惡抉擇”的大命題展開故事。一種名為彼岸花的事物只會寄生下心靈純良的“好人”身上，一旦寄生，宿主周圍的人卻會變得墮落，主角丁果等俠客面臨這個難題的抉擇無比艱難，女主說：“殺一個人，救萬千人，有什么不對的嗎？”

這個設計說起來也常見，無非是倫理學領域“電車難題”的表現(xiàn)形式——一輛失控的電車駛來，五個人在其中一條軌道上，你手里有改變軌道的拉桿能讓車開到有一個人的另一條軌道上，考慮以上狀況，你是否應拉拉桿？

其實同樣的問題古今中外都被反復討論過。孟子談“舍生取義”，《墨子：大取》中說：“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都是贊同犧牲自己以全大義，但卻并未贊同以無辜者生命來尋求正義的；曾獲雨果獎的漫畫《守望者》中，法老王選擇殺死數(shù)百萬人以避免核戰(zhàn)末日的到來，與黑船故事結合形成了新的隱喻；而在更多的影視橋段中，這種兩難絕境的解決方式往往是“天降正義”，用戲劇中“降神”的方式來處理無解矛盾。

而回到《妙先生》里，男主選擇給好人“選擇”的機會，是自我犧牲還是其他；女主則干凈利落認為殺一救多天經(jīng)地義。但“為什么是我？”、“殺好人，救壞人，這是什么道理？”兩個問題并未真正得到解答。生命如何定價？殺人本身的權利何來？善惡的價值與生命相比呢？種種問題通向死局，最后“電車難題”在《妙先生》里逐漸變成了一個自然生態(tài)的問題。因為貪欲瘋漲，人們想得到更多的冰紈玉，冰紈玉卻會讓人生寒病，需要火蟬脫來治療，火蟬是吃彼岸花孢子的被大量捕捉后不能控制彼岸花數(shù)量，引發(fā)惡果……

導演是新人李凌霄，《妙先生》原作作者、《大護法》的導演不思凡并未執(zhí)導這部作品。雖然有些取巧和顧左右而言他，但《妙先生》的故事立意其實是可取的，加上整體風格突出的畫風，《妙先生》仍是一部有先鋒氣質的電影。

但問題在于，《妙先生》其他方面的缺點太突出了，讓觀眾的觀影體驗很差。

其一是整體節(jié)奏上，《妙先生》試圖塑造一個龐大的世界觀，僅彼岸花的設計就有大量設定要表達，最后導致大量的角色有始無終，背景故事大量懸空；其二是臺詞上過分書面化，到處是感悟和不知所以不明覺厲的臺詞——雖然《大護法》同樣如此，但最大的不同點在于，《大護法》是一部很有“作者電影”氣質的電影，其整體風格趨向于“留白”和“反套路”，時常超乎觀眾的意料，而《妙先生》幾乎沒有給觀眾帶來什么驚喜。

另外一點容易被忽略的是，《妙先生》的畫面靜看尚可，一動起來卻就破了功，許多畫面常有幀數(shù)不足的感覺，動畫動作打斗的設計也乏善可陳，與同為2D動畫的《羅小黑戰(zhàn)記》打斗場面存在較大差距。插入音樂的節(jié)奏也是亂七八糟，忽然唱起來讓人無語……

這幾點綜合下來，導致《妙先生》給人一種極為矛盾的體驗——一方面要塞入的信息太多，89分鐘的時間并不足夠將成一個完善的故事，處處給人倉促感；另一方面，臺詞和動作的缺憾卻讓觀眾感覺這89分鐘也十分漫長，沒有高光，留白也成了故弄玄虛。

從低齡到全齡

“可大可小”的動畫電影市場

即使是獲得了不少好評《大護法》，也不過是不到一個億的票房成績，《妙先生》的失利，讓彩條屋影業(yè)在類似《大護法》的成人向動畫電影領域栽了一跟頭。

2D動畫電影似乎已經(jīng)很難突破票房瓶頸。這種相較之下想象空間更大、風格表現(xiàn)力更強的動畫形式屢有驚喜作品如《大護法》《大世界》《羅小黑戰(zhàn)記》，但其中表現(xiàn)最好的《羅小黑戰(zhàn)記》也只是達到了3億+票房而已，國產(chǎn)3D或許將在票房上永遠壓著2D一頭。

對《妙先生》背后的彩條屋影業(yè)來說，2020年肯定不那么美好。在《哪吒之魔童降世》大獲成功后，《姜子牙》定檔原春節(jié)檔，其“神話宇宙”的推進步伐本有望大大加速。在其“一本漫畫”發(fā)布會上，光線傳媒總裁王長田甚至表示會沖擊百億票房：“接下來我們正在創(chuàng)作的這些作品，我希望他們有機會突破《哪吒》的票房，向100億進軍，我認為，這個目標大概在三年內就可以實現(xiàn)。”

目前來看，彩條屋影業(yè)在《哪吒》成功后急需再次“出貨”來證明自己的持續(xù)生產(chǎn)能力。但問題不僅是《姜子牙》因疫情撤檔，也在于其他項目的擱淺，早年間與《哪吒》《姜子牙》一同宣傳的動畫《鳳凰》至今杳無音信，這部電影早在2012年就已經(jīng)發(fā)布計劃，期間制作工作室得到彩條屋影業(yè)投資，目前其豆瓣條目已經(jīng)到了2022年。

6月23日，《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出品制作方十月文化發(fā)布聲明稱獲得了《三體》電影的承制工作：“原彩條屋影業(yè)創(chuàng)始人、總裁易巧先生，即日起出任十月文化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及總裁，原彩條屋影業(yè)總制片人魏蕓蕓女士即日起出任十月文化首席內容官……”作為彩條屋影業(yè)投資的重要公司，雖然是一個陳年燙手山芋，十月文化承制《三體》也可以視為彩條屋影業(yè)業(yè)務擴大的預兆。但另一邊，田曉鵬導演的續(xù)集《大圣鬧天宮》也是毫無消息——要知道距離《大圣歸來》上映已經(jīng)過去5年多了。

讓行業(yè)既喜且悲的是，《哪吒之魔童降世》這樣的作品太少又太耀眼，動畫電影整體是一種極端的頭部集中模式，讓人很難理解究竟動畫電影是一個多大的市場規(guī)模？

國內動畫電影票房前二十中，7部國產(chǎn)動畫有3部是“熊出沒”，而回到中國動畫電影整體來看，站在巔峰的還是那兩個孤例：吹響號角的《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和指數(shù)級爆發(fā)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再加上《白蛇：緣起》《大魚海棠》等票房中上游作品，能拿出來說話的還是屈指可數(shù)。

這些動畫基本仍秉承了一貫的“傳統(tǒng)神話人物+3D動畫形式”的組合，讀娛君此前寫道：“從IP屬性來說，傳統(tǒng)神話一向有天然的優(yōu)勢和局限性——優(yōu)勢在于大眾知名度和相對完善的人物設定基石，是現(xiàn)成又保險的影視改編題材；而局限性則在于，成系列的開發(fā)難度頗高，也很難形成實質性的壁壘，也無法阻止同行一擁而上。”

追光動畫的新作《哪吒重生》由《白蛇：緣起》導演趙霽及原班團隊制作，很可能定檔暑期。動畫電影這可大可小的市場，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之前，行業(yè)其實是偏向悲觀的，畢竟每年除了低齡向《熊出沒》一直在賺錢，其他項目往往是在賭博——不成功便成仁，恐怕仍然會是動畫電影人們的常態(tài)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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