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朋友問我666，這種又土又痞的口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家在山東菏澤的小京最近幾天有點煩，因為家鄉出了圈，但是以一種自己并不怎么喜歡的方式。
短視頻主播大碩以一句“山東菏澤曹縣，NB666，我的寶貝”，讓曹縣成功躋身網紅隊列。百度指數顯示，5月17日，曹縣熱度漲至頂峰，搜索指數高達175687，較月初增幅達14565%。見此狀，縣長都親自下場趁熱度為曹縣再添一把火。
“好在最近兩天消停了”，熱度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僅僅一周時間，曹縣就“沒落”了。
上一周是跑贏紐約十年的宇宙級大都市，下一周是中國兩千多個縣城里的普通一員。網友要對曹縣說再見，連握手的機會都不給。5月25日，曹縣搜索指數為33762，熱度已跌去八成。
過程之中，數億網友親歷并見證了土味文化從角落走向殿堂的扶正。同時，大家又都默契地把注意力轉向別處，使其迅速過氣。
這不由得讓人聯想起本月發生的另一事件，藥水哥與向佐的拳賽。同樣是由土味文化與主流大眾碰撞而起的熱搜狂歡，同樣在短時間內上演了流量的暴漲暴跌，也同樣因為炒作痕跡太過嚴重而招來反感。
似乎，對土味文化的扶正已經成了公認的流量密碼。但是，如潘子所講，網絡世界的水很深，并非誰都能把握得住。曇花一現的熱度暴露了流量的不可持續，而且，土味“低俗”的本色加上事件刻意的炒作，意味著這一操作隱含巨大的反噬風險。
文：彬彬（熊出墨請注意）
暴漲暴跌，熱度有效期僅一周
土味時時有，五月特別多。而在全民熱衷玩梗的網絡環境下，相關事件的流量得以急劇放大。
5月10日，土味頂流藥水哥發微博公開挑戰李連杰，網友紛紛調侃藥水哥的不自量力，殊不知一場花式炒作拳賽才正式拉開序幕。
由評論區的路人甲搭線，藥水哥約戰李連杰的徒弟，向佐應戰并放狠話，而后藥水哥道歉，比賽準時開打。賽前、賽中、賽后，配套熱搜及時到位，從“向佐讓藥水哥買保險”，到“向佐藥水哥對決”，再到“藥水哥向香港大佬之子跪地求饒”，這場本沒有任何懸念的拳賽，卻做到了話題性十足，熱度直接拉滿。
數據顯示，#向佐藥水哥對決#微博話題的閱讀量高達9.7億，其他相關的多條熱搜也吸引了數億閱讀。
與藥水哥無縫銜接，短視頻博主大碩以一句“山東菏澤曹縣，NB666，我的寶貝”，繼續演繹土味文化的瘋狂。
魔性方言加動作，引得網友爭相模仿、調侃。國內，曹縣與北上廣并排，“寧要曹縣一張床，不要浦東一套房”。走出國門，曹縣腳踢倫敦、拳打紐約，“眾所周知，地球分為南半球和曹半球”。立足地球，放眼宇宙，曹縣又成了“宇宙中心”。
梗越玩越大，曹縣的熱度水漲船高。目前，抖音#曹縣#話題播放量達13.5億次。5月18日，曹縣的百度搜索指數達到175687，較月初增幅達14565%。
“其實很久以前朋友圈里就有人轉過這個主播的視頻，他這句話好像已經喊了有兩年了，但不知道怎么這段時間就莫名其妙火了起來?！毙【Σ芸h的突然爆火感到意外，“隨之而來的就是外地同事、朋友的各種問候玩笑?！?/p>
然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熱度可以在一夜之間爆發，也能在一夜之間消散。
百度搜索指數的走勢清晰可見，藥水哥和向佐由拳賽獲得的高關注，隨著活動落幕而散去，目前基本已經回落至日常水平。曹縣的熱度在5月18日達到頂峰之后，轉而進入下滑軌跡，僅一周時間，其搜索指數跌幅超80%。
新鮮勁一過，原本打開短視頻APP滿屏的菏澤曹縣，現在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一兩個。生活恢復平靜，小京開始慶幸大家的健忘。健忘對應熱度的不可持續，這也給當事方提了個醒，由土味文化而起的流量狂歡似乎并不長久，熱度的有效期充其量僅有一周。
扶正土味，誰是最終受益者
無論藥水哥和向佐的拳賽，還是曹縣的666，流量狂歡從來都不只是土味網紅的勝利，而是多方共同努力的成果。
具體來看，對土味文化的扶正起碼涉及到三方。首先是熱點產出的一方，即藥水哥和大碩這樣的土味網紅；其次是虎牙、抖音等提供平臺的居間平臺方；最后是當事的另一方，比如曹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流量狂歡之中，三方都能謀得各自的利益。
藥水哥就是典型代表。有報道稱，與向佐打完拳第二天，藥水哥就戴著勞力士前往瑪莎拉蒂專賣店看起了新車。雖然此次拳賽出場費用目前不得而知，但可以參考的是，去年與一龍的比賽中藥水哥出場費為20萬人民幣。
豪車名表，足見從角落走向主流之后藥水哥的變現能力。與此同時，藥水哥的流量號召力也在被接二連三的熱搜給認證。
以去年《中國新說唱》為例，藥水哥參加新說唱，最大的目標不是拿冠軍，而是拿熱搜。不負眾望，藥水哥一曲成名斬獲22個熱搜，帶動節目關注度走高。此次拳賽也是一樣，藥水哥實際上一直是在為虎牙平臺的“功夫嘉年華”活動造勢，喜提各種熱搜的最終結果便是直播節目收視爆棚。數據顯示，當晚拳賽直播間的熱度突破了3600萬。
這就引出了土味網紅之外其他角色的收益，平臺從中得到用戶的聚集，節目組完成了收視率的KPI。所以，各方才樂此不疲地把土味文化向主流舞臺引進。
曹縣的走紅也是同理。大碩漲粉成為網紅，為變現打下基礎。抖音、B站等平臺則需要群眾喜聞樂見的梗來調動創作者的積極性，吸引用戶停留。就像此前的馬保國，B站鬼畜區將娛樂至死的信條貫徹到底，直到《人民日報》 點名批評B站官方才出面制止。
此外，曹縣本身更是直接受益者。
根據中國行政區劃，截至2019年底，中國共有縣級行政區劃單位2846個，曹縣作為其中普普通通的一員，長久以來并具備較高知名度。突如其來的一把火，讓一些嗅覺靈敏的曹縣、菏澤人民看到了希望。
“流量為王，山東菏澤曹縣NB666這句口號給菏澤和曹縣帶來了極大流量，政府應該考慮怎么利用這個進行宣傳，讓全國人民真正了解菏澤、曹縣，這個發展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弊呒t之后，一位菏澤當地網友喊話道。
相關部門確實已經行動起來。曹縣縣長近日在面對采訪時表示，“不論是正面還是調侃的，我們都歡迎到曹縣，來走一走、看一看，看一看真實的曹縣?！辈⑶?，大碩透露，當地政府部門已經聯系到自己，“希望我可以多宣傳一些正能量，能多宣傳曹縣的（正面）形象?！?/b>
于是，近些天的傳播風向明顯起了變化。玩梗之外，輿論開始引導大眾把注意力轉移到曹縣的經濟、房市等新的落點之上。
原本站在豪車前喊口號的大碩，畫風突變，走進田間地頭介紹家鄉的特產蘆筍。其他媒體的報道也轉向深扒曹縣的產業，作為日本棺材的最大進口地，“如果失去曹縣，日本人將徹夜難安”。另外，曹縣有2000多家漢服相關企業，“年輕人的第一件漢服”很可能就出自曹縣。
這意味著，裹挾曹縣成為網紅的土味流量，正逐漸被“洗白”。隨之，曹縣也將真正成為此次事件的受益者。
然而，根據前文所講的暴漲暴跌，曹縣的網紅縣故事剛剛開始就要結束。若真如此，曹縣的標簽恐怕也將停留在土味階段。
借勢一時爽，反噬淚兩行
并非所有人對土味文化都是喜聞樂見的，尤其當看清了土味流量的利弊之后。
藥水哥與向佐，前者曾在拳賽中以偷親對手的惡俗方式制造節目效果，后者作為一名職業演員，曾主演拳擊題材電影，并宣稱為此接受了長達六年的專業培訓。
一個“跳梁小丑”，一個主流明星，因商業策劃而聚到一個擂臺，兩人碰撞出了流量的火花，比賽卻打得一言難盡。吉林散打協會主席鄭環宇對此評論：“此類比賽水平爛得一塌糊涂，簡直就是惡心人。”
流量與罵名齊飛，這已成為借勢土味流量的標準結局。包括前面提到的《中國新說唱》也是，藥水哥、黑貓警長阿giao等土味網紅的喧賓奪主，使該檔節目口碑再次下滑，被觀眾痛批“黔驢技窮”，最終以豆瓣4.4分的評分創下了開播以來的歷史新低。
曹縣的走紅，面臨著同樣的反噬風險。小京就表達了自己對家鄉的擔憂，“身為一個菏澤人，朋友喊出來那句666時，我能尷尬到腳趾摳出三室兩廳。外界對菏澤、曹縣已經從調侃升級成了嘲笑，就因為這么一句話，家鄉的美好形象基本毀了。”
從網友的討論中可以看出，抱有此類想法的當地人不在少數。比如，“菏澤日報”某篇文章發的留言區內，多條評論呼吁對大碩進行封殺，有人表示“必須封殺抖音上那個曹縣NB666的，低級惡趣味，滿身透著地痞流氓氣?，F在每每提及家鄉必被以曹縣NB666嘲弄，實在是深受其害?！?/p>
實際上，借勢宣傳家鄉的曹縣市政府也十分清楚土味流量的負面影響，不然也不會提醒大碩多多宣傳正能量。但依然放任這個梗繼續玩下去，或許是因為他們低估了土味流量反噬的危害性。
直播平臺、綜藝節目的炒作策劃，可在短期內實現商業層面的變現，并在這個流量為王的網絡環境里頂著負面聲音繼續把IP延續下去。畢竟，罵聲也是熱度的重要組成部分。
反觀城市名片的打造這項復雜工程，如曹縣縣長所講，“怎么持續地做好，利用好互聯網推動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這才是最關鍵的。而不是一次紅，一次火，一次出圈，只圖個新鮮?！?/p>
此處可以參考丁真走紅之后理塘縣政府的操作，簽約丁真為旅游大使，拍攝旅游宣傳片，代表理塘出席各種活動，利用網紅流量的正向引導，帶動當地的發展。
而曹縣屬于沒有理塘的命，卻得了理塘的病。
土味和城市名片本身就相互對立，土味流量導致的固有成見如何消除？全國人民調侃、嘲笑如何轉化為正面關注？如果不能解決這兩大難題，大碩成不了第二個丁真，曹縣無法復現理塘的故事。東施效顰之下還可能給菏澤、曹縣的城市名片甩上幾處難以抹去的污點。
所以，聽潘子一句勸，“這里頭水太深，你把握不住?！?/p>
本文來自“熊出墨請注意”，文：彬彬，轉載請聯系原作者獲取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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