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雞娃該從什么時候開始?菲云的答案是射精前。
為了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中靶時間必須精準計算——教育部門規定,8月31日前滿6周歲的兒童才可以上小學。也就是說,9月1日出生的孩子幾乎要比同年8月31日出生的孩子晚整整一年入學,將會是同屆學生中最年長的那個。
“跟成年人不一樣,微弱的年齡差對孩子來說卻是關鍵的先發優勢。”在菲云看來,大月齡的孩子無論自制力、專注力,還是聽說讀寫的表現都能輕易碾壓班里的小字輩,更容易受到老師的關注和喜愛,從而獲得資源上的傾斜,這種優勢被馬太效應不斷放大,最終指向更好發展的可能性自然也會更高。
帶著此番謀劃,7年前的11月,在榨干積蓄買下海淀區一套30平的老破小學區房作為上車盤以后,她和配偶商議,下個月中靶,就將迎來一個得天獨厚的9月寶寶。配偶深表贊同,并且提出補充意見:為了保證下月一擊即中,本月應先進行適應性訓練。
人算不如天算,適應性訓練最終形成了決定性結果。他們被分到了一個“最吊車尾的”8月雄性幼崽。千辛萬苦制定的雞娃大計,在第一步就崴了腳,這讓菲云很挫敗。
典型的高篩選型社會里,剛剛積累起財富的中產們無時無刻不被階層下滑的恐懼煎熬。而資本的煽風點火,促使這種焦慮不斷往下一代的教育中轉移。
于是年幼的孩子被逼成一匹匹發足狂奔的的汗血寶馬,過早耗盡了氣力,卻依然抹不平“世界的參差”。
被“學渣”騙婚
菲云和丈夫都是應試教育的佼佼者,她堅信好種子好地,不可能長出爛苗子。
丈夫博士畢業后一直“集郵式”考證,菲云也差不多,考博時換專業,用三個月惡補本碩階段的七本專業書,輕松過關。
等到兒子浩浩一落地,兩口子立馬敲定目標:即便走不了八素八少的天才路線,至少也要用六小強保底。
在北京,海淀區幾乎承包了全北京50%以上的清北錄取名額,而海淀區最好的六所公立學?!舜蟾街?、北大附中、清華附中、101中學、十一學校和首師大附中,統稱為“海淀六小強”,包攬海淀九成以上的高分段和清華北大錄取名額。
要進入六小強高中部,有個屢試不爽的秘訣:在小升初時考入海淀六小強本校或其民辦學校和承辦校,也就是六小強集團校的初中部。
派位入學的大環境下,即使小升初早已取消統一考試,但名校想“掐尖”總是不愁法子:點招、早培甚至早早培。
為了在神秘的小升初選拔中勝出,競爭被不斷前置。坊間流傳,以“六小強”為目標的家長,需要讓孩子在1歲開始中英雙語教學;3歲能看英文繪本、背100首古詩;4歲,學樂理、鋼琴、畫畫;6歲上區里最好的小學;8歲看完《西游記》《論語》,繪畫拿到全國獎;9歲鋼琴過十級,運動拿到市級比賽名次;10歲奧數比賽一等獎,拿到PET證書。
朝目標邁進的過程中 ,菲云嘗到了理想與現實的巨大撕裂。
小升初硬通貨的奧數,當牛娃一年級已經進大廠集訓隊的時候,浩浩還困守在基礎班,幾次擾亂課堂紀律后被老師勸退。語文也不開竅,期末帶回來的試卷,除了滿眼密密麻麻的叉,最觸目驚心的是一道25分的大題——沒有解答,還把整個大題圈了起來,并用他幼嫩的筆觸,在旁邊寫了大大的漢語拼音:“ci ti you cuo”。
急火攻心之下,菲云辭去高校教師的工作,回家全職雞娃。
她仿佛回到當年高考時的雞血狀態,廢寢忘食地給浩浩做古文的思維導圖,所有的網課、奧數題冊都要自己先完整消化一遍再投喂給兒子。
生活中的一切,都被與學習掛上鉤。長城親子游,為了從時間上的上下兩千年聊到空間上的縱橫十萬里,菲云提前10天就開始預熱,敦促浩浩消化大量知識點,歷史、文學、建筑、地理無所不包。
腦細胞被壓榨到極致的浩浩時常哭鬧,屁股跟裝了彈簧似的,坐不住。“多動,也得動到點子上?!狈圃苹鹚僬{整策略,操著年久失修的老胳膊老腿陪兒子學攀巖:“如果拿個亞洲少年攀巖錦標賽的獎項,沒準能夠上六小強特特特長的等級,倒也算曲線救國?!?/p>
同為海淀媽媽的安柏,是在兒子花生距離小學畢業只剩不到一年半的時候,才如夢初醒地穿上跑鞋,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半來用。
作為老莊哲學的信奉者,本來她在教育上沒有展露多大的野心。
當別的媽媽對暗號似地激烈討論小升初的準備事宜時,她還像個天外來客,對六小強毫無概念。聽著別人熱心科普六小強有多好,不僅應試過硬,學校還狠抓人文素質教育,講座嘉賓有北大清華的教授、給學生的實驗室項目輔導答疑的是中科院院士……安柏這才意識到 ,此前的“佛系”只是因為自己尚未受到足夠的誘惑。
“出來玩,總是要還的。”火速給花生配齊各種輔導班和網課以后,為了更好地把控學習進度,安柏毅然辭職當起了陪讀媽媽。
沒想到北大碩士畢業的她,居然在雞兔同籠、牛吃草等奧數題面前吃了癟。即便最熟悉的行程問題,也不是簡單的相遇和追及這么簡單,總要東繞西繞,能把圖畫出來都算不錯。
“永遠不要用自己做學生時的經驗來衡量當下的教育,時代變了,如今小學六年級的奧數題,燒腦程度堪比我們當年高考的壓軸題。"
上岸遠比她想象中更難。就連獲得參與招生考試的資格,也要過五關斬六將 。首先得考進和名校有合作關系的培訓機構推出的輔導班,輔導班里50%的人能獲得坑班考位,20%的人能考進坑班,坑班里又只有20%的人能拿到牛校入場券。
在這條漫長的升學鏈條里,那時候安柏所處的位置,大概就像周末中午12點帶花生去一家特別火爆的西餐廳,問服務員拿號,對方卻說:“排隊的號都取完了,現在是排隊取排隊的號,我給你寫一個號吧?!?/p>
而對菲云來說,即便能做的都做了,可每當面對閨蜜那個全靠“自雞”的牛娃還是忍不住心態失衡。有陣子她執著地想要找到兩個學霸生出學渣的原因,最后一路追溯到丈夫的小學成績單,發現多門功課都不及格。
菲云覺得自己被騙了,“搞了半天,原來是個偽裝成學霸的先天學渣。”
雞娃,像瘟疫一樣蔓延
海淀六小強的故事并非孤例,把北京換成其他任何一座城市都能看到相似的劇情。在杭州,是“前八所”;在深圳,是“四大名校”;在上海,是“四校八大”……優質教育資源的稀缺具有相似性,雞娃也成了眾多家長難以摘下的緊箍咒。
和安柏的后知后覺不同,妹妹安婕是個危機感特別強的人,她覺得孩子就像幼苗,必須分分鐘吸足陽光雨露,才能茁壯成長。
兒子布丁5歲,課外班就已經攢到一周八次,直逼社畜996的節奏。雞娃的同時,還要雞自己——因為陪孩子練琴,安婕一個五音不全的人搞懂了所有曲調和彈奏技巧,哪個音需要強化,哪里少停頓半拍都能立馬聽出來,不厭其煩地監督兒子改進。
五歲的小布丁,會拼音、會簡單加減法、識字量接近400,樂高會搭故事會講,英語鋼琴也都不錯。但臨近幼升小的時候,和幼小銜接班的老師一聊,才知道這個水平還遠遠達不到目標校的選拔標準。上海優質的民辦小學幼升小,一般的默認值是:孩子的學業水平要達到小學三年級。
安婕深受打擊,安柏也大為震撼:原來自己眼中的牛娃,走出去根本啥也不是。
家長雞娃就像練辟邪劍譜,第一個揮刀自宮的天下無敵,但當其他人也紛紛效仿,神功也就不再稀罕。
為了出奇制勝,大家只能挖空心思想些更狠的招數,這場卷的戰爭就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傳播開來:你三好學生,我綜素全優;你亞洲物理奧林匹克競賽金牌,我世界機器人大賽一等獎;你6歲無障礙看英文科普雜志《How it works》,我4歲能聊核聚變原理......
每個人都“不瘋魔不成活”,最終能進好學校的人數并沒有增多,但不拼可能連保底的選項都沒有。
今年3月,教育部發布的《關于做好2021年中等職業學校招生工作的通知》中“保持高中階段教育職普比大體相當”的表述讓無數家長陷入恐慌。實際上,上海江蘇等地多年前就已實現約50%初中畢業生流向職業技校的目標。
盡管從宏觀層面看,普職分流可以均衡各級各類人才,給不擅長應試教育的孩子劃出一條新的賽道。但對新中產家庭而言,卻是將孩子導向了與自己期望背道而馳的未來,說是“提前淘汰出局”也不為過。
焦慮的家長們,把基礎教育演變成了軍備競賽。越搶跑,越發現總有人跑得更早,所有人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媽媽焦慮的根源就是怕孩子不幸福。一旦沒教育好,他的選擇權利就會減少,就有階層滑落的焦慮。我的學歷挺好的、之前工作也挺好的,如果孩子不如我,那他怎么會有幸福成功的人生?”
無論安柏還是菲云,被焦慮裹挾的家長們,大多是改革浪潮中成長起來的一代。在時代助力下,靠讀書實現階層躍遷。知識改變命運的信仰促使他們在子女教育上大筆押注,不遺余力。
和西方發達國家的語境不同,中國的社會分層呈現出金字塔型。頂層精英人士掌握著社會絕對的資源和話語權,甚至可以制定規則。中產階級們看似收入高,相應的杠桿和負債也高,上有老下有小,走鋼索般小心翼翼地維持平衡,抗風險能力極弱。
往上來看,通道越來越窄,而往下,稍不留神可能就會“一夜返貧”。
沒有一種焦慮會被資本放過。如果說拼命內卷的家長和孩子在玩一場大型“零和游戲”,教輔機構就是這場游戲唯一的受益方。
K12(學前教育至高中教育的縮寫)課外輔導的培訓市場異?;鸨?,僅新東方一家課外輔導品牌的2019年財年財報就顯示,凈收入達30.96億美元,其中K12成為增長主力。
當奧數,英語等“紅海”產業人滿為患,資本調動敏銳嗅覺,從政策中挖掘新的風口。2017年7月,國務院頒布《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明確提出在中小學階段設置人工智能相關課程,逐步推廣編程教育。少兒編程因此成為教育市場的頂流。
“未來的文盲,就是現在不懂編程的小孩。”
鋪天蓋地的廣告侵襲下,本身從事IT行業的張健忍不住把女兒晗晗送進了機器人編程課的教室,希望她能夠在全國大型賽事中拿到名次,為升學之戰爭取籌碼。
編程課一年近兩萬的學費對他而言并不便宜,創業公司業務多年不見起色,全靠幾個熟客勉強維持,妻子又沒有工作。在上海,他們的月收入可能連普通工薪階層都比不過,只是趕在房價暴漲前上了車,位于普陀區的二手房已經還清房貸。
在教育這事上,張健比妻子狼性得多。他是典型靠高欲望驅動的人,高三被保送到省里一所重點大學,覺得自己還能考更好,想放棄,無奈拗不過母親。大學畢業被分配到老家一所重點中學任教,別人艷羨不已,他卻心有不甘,兩年后毅然辭職來上海闖蕩。
上海戶口、上海房產......人到中年,他有了在老家人面前傲視群雄的資本,自然不希望女兒淪為泛泛之輩,張健對她寄予厚望,想培養出一個“十項全能”的天才少女——要么出國爬藤,要么考入國內TOP5。
鋼琴,聲樂,繪畫,拉丁統統安排上,嚴格限定每天看電視、玩手機的時間。有段時間張健覺得晗晗最大的短板就是性格太過羞怯,于是又抓著她練口才,練膽量,學會在公眾場合表現自己。
小升初的時候,張健本來想讓晗晗上優質的私立中學,沒想到小五班(進入小學第五學年度時,為升入名牌初中應對選拔性入學考試而開辦的補習班)的報名名額眨眼間一搶而空。錯過機會,晗晗只能直升本校初中部,一所普通的公立中學。
升學,表面上是考孩子,實際上也在考家長的綜合實力。
張健這時候才發現,盡管已經不遺余力地把當初自己望塵莫及的教育資源全都堆疊到女兒身上,但對比成功上岸名校的家庭還是相形見絀:
別的孩子學編程起步早,更舍得在教具和考級上砸錢,到晗晗這個年紀早已斬獲大獎;別的孩子奧數都報高端班型,晗晗都是自己在家里輔導;別的孩子6歲起就在請一小時1000元的私教老師,晗晗上的是一年幾千塊的大班課...
最讓張健絕望的是,他發現在富人圈,鋼琴這類技能早已爛大街,競爭已經改換小眾項目的賽道:滑冰達到一定等級可以被特招到某些學校,國家二級運動員可以在高考中加分,冰球、擊劍、高爾夫球則是國外大學極為看重的項目。
這些琳瑯滿目的小眾項目,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燒錢:年投入幾十萬只是開始,加入俱樂部以后還要出國比賽,換更好的裝備......
每一項拆分細看,對張健這樣的家庭都是難以承受之重。
養孩子,痛苦到想自殺
最讓張健挫敗的是,折騰幾年下來,沒撈到雞娃的好處,反倒染了一身雞娃的病。
進入青春期,女兒晗晗突然變了一個人,叫她學習再也叫不動了,一回家各種吃喝玩樂 ,非得凌晨三點再爬起來趕作業。還報復式地養成了很多奇葩的生活習慣,比如夏天堅持三個星期不洗澡,拒絕刷牙,但要定期去外面洗牙,一旦父母說教她就進入歇斯底里的癲狂模式。
前期父母的過多管束導致她和身邊同學缺乏共同話題。小女生關心偶像劇、女團,而她腦子里的儲備卻是BBC紀錄片、科學探索類節目、益智游戲......因為不合群,她曾遭到同學欺負,不敢在外面爆發,積攢的壓力和怨憤通通帶回家中釋放。
爭吵最激烈的一次,張健感覺站在面前的女兒簡直就是個“天生的惡魔”。目眥盡裂,額頭青筋暴起,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異常猙獰。在他手臂上抓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后,晗晗被母親強行拽開。隔著空氣,她又對著父親掄了幾拳。那架勢,好像要跟他同歸于盡。
現在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張健仍然心有余悸,“我從來沒想到養孩子會帶來這么大的痛苦,痛苦到你甚至想去自殺。”
為了減少對女兒的刺激,這半年來他幾乎每天都在辦公室待到很晚。同一屋檐下,父女倆每個月打照面的時間可能不到半小時。
妻子在大量閱讀各類心理學書籍后,和晗晗的關系有所緩和。有一次她試探性地問起“突變”背后的原因,涵涵面無表情地回答:
“如果我一直表現很好,你們對我的期望值只會越來越高,那是沒有止境的,所以不如索性表現差一點,好讓你們降低期望?!?/p>
直到在飯局上,張健聽朋友說起了自己家的遭遇,才驚覺晗晗并非個案。
這位朋友的兒子和晗晗年紀相仿,就讀于全區最好的重點中學,曾經性格開朗陽光,如今叛逆期到了關起門來也照樣“六親不認”,朋友身上有無數被他用筆尖戳傷的痕跡。
張健想起在晗晗班上,自從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男孩在課堂上拿美工刀自殘以后,割腕就像流行感冒一樣蔓延開來。學生們私底下還交換心得,如何掌握力道,可以在劃出刀痕的同時又不至于流太多血。
晗晗在家說起這事時,眼泛淚光,似乎對同學的痛苦感同身受,可張健沒能覺察女兒的痛苦,他不滿地教訓道,“對外人倒挺有同情心,父母對你這么好,你怎么就鐵石心腸?”
沒多久,在女兒手腕上,張建看到了同樣觸目驚心的傷痕。
雞娃成風的大環境下,青少年的心理問題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峻。
據我國2020心理健康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9-2020)》顯示,小學階段,抑郁檢出率為一成左右,重度抑郁檢出率約1.9%-3.3%;初中達三成,重度抑郁7.6%-8.6%;到了高中,接近4層,重度抑郁則高達10.9%-12.5%。
負面情緒一直得不到疏通,發展到最后,往往就是剔骨還父,用死亡掙脫無解的困境。兒童發展中心數據顯示:中國每年約有10萬青少年死于自殺。
已經長大的初代雞娃,真正符合主流價值體系的“精英”鳳毛麟角,大部分還是成了職場螺絲釘,或是因為精力過早透支,經歷過內心秩序的崩塌后被深深的虛無感籠罩。
王食欲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在密不透風的習題與輔導班中度過,即便后來擺脫母親控制,考入心儀的北電,似乎也已經喪失了獲取快樂的能力。
從小被雞到大,她習慣性沉迷于尋求認可,稍有不順就懷疑自己的藝術天賦,習慣與人比拼名利,“一旦比不過,就會很崩潰”。銳意進取和萬念俱灰,矛盾地疊加在她身上。
24歲那年,王食欲在英國留學,確診躁郁癥,每天走在泰晤士河岸邊,都有往下跳的沖動。后來在自述中,她總結自己的人生經歷——雞了20年,還是歸于平凡。
其他90后雞娃的情況似乎也差不多。“去了那么多國家,學了那么多知識,拿著碩士博士的文憑,專利著作等身……最后還是一樣搬磚996,或者連工作都不要地混混日子。”
撼動不了北京的房價,也從不敢奢望財務自由,在他們面前橫亙著無人能解答的疑問:這么卷,有什么意義呢?
個人奮斗固然重要,但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
上世紀90年代后期,中國高等教育逐漸從精英教育轉變為大眾教育,適齡人口中受過高等教育的比重不斷提高。學者何平立、孔凡河、陳道銀和楊小輝在《中產階層與社會發展:中國模式下的問題與挑戰》一書中指出,中國當下的經濟結構,難以為迅速增加的高校畢業生提供保證他們躋身中產階層的就業和升職機會。
90后初代雞娃們,即便早已在能力上超越上一輩,但財富和成就卻難以匹敵60、70后的父母。
從某種意義上說,父母們正是因為察覺到了時代紅利的消失,出于鞏固階層的需求,才如此迫切地加入到雞娃隊伍里,又在不知不覺中將“當一個普通人的成本” 哄抬得越來越高。
困在無邊無際的大海里,證書和獎狀是唯一可以依傍的浮板。他們有苦難言,他們無法止步。雞了也很難徹底上岸,但如果不“雞”,就連岸在哪里都看不到。
張健本來也應該是他們中的一員,可女兒晗晗以最狂暴的方式粉碎了他無處不在的控制欲。
如今他已成為“躺平學”信徒,期中考試晗晗成績退步,他視若無睹,不置一詞;新東方報的課,晗晗偷懶沒去上,他就索性全部取消。
現在,他對女兒最大的期待,就是“好好活著,不要發瘋?!?/p>
烽巢網注:本文來源于微信公眾號藍字計劃,作者: 啊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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