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互聯網的增長紅利耗盡了。
這個說法從2019年開始就已經是行業里幾乎人人都會提起的觀點了。但“紅利將盡”又會給互聯網帶來什么呢?
以阿里發布的2022年Q1財報為例,其Q1的營業收入為2057.4億元,同比增長33.81%,略低于市場預期,增長數據也幾乎與上一財年同期持平。而這還是阿里合并了高鑫零售之后的報表。
同時,據研究機構Dealogic的數據顯示,截止6月份,2021年上半年我國在紐約上市的34家企業中,也有逾三分之二的企業跌破發行價。
從數據來看,無論是阿里還是整個互聯網行業似乎都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但其實從產業和歷史的角度來看,任何行業的發展都必然呈現一種周期性的趨勢。
就互聯網行業來說,從1994年互聯網在中國萌芽到2009年智能手機的普及。PC互聯網的發展走過了16年。而從2010年到今天,移動互聯網也已經走到了第十一個年頭。2015年,美團創始人王興就提出了“互聯網下半場”的論斷。而從2015年到現在,互聯網怎么看都已經算得上人到中年的階段。
因此,在紅利耗盡,流量見頂的情況下,從如今互聯網行業的發展現狀來看,互聯網似乎正在經歷屬于它的中年危機。
互聯網的年輕時代,結束了
人到中年,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停止生長,這種規律對于行業來說也同樣適用。
據QuestMobile數據,2021年以來,中國移動互聯網月活躍用戶規模一直處于增速下滑、增長停滯的狀態。到2021年5月,全網活躍用戶MAU為11.62億,同比增長率為-0.1%。
與增長停滯相似,在QuestMobile發布的2021年6月中國移動互聯網月活躍用戶規模TOP50的應用中,上榜應用也都是上線多年且被用戶廣泛熟知的產品。
沒有新增的用戶,沒有出名的新增產品,這些現象都在反復說明一個問題,即在現有的人口狀態下,移動互聯網的用戶只有這些,并且他們所需要的的服務也都已經暫時被基本滿足。
之所以會這樣,可能還得從互聯網的發展方式說起。在過去二十多年的發展歷程中,無論是PC互聯網還是移動互聯網,除了承載形式的不同,其本質都是建立在互聯網技術對傳統的產業和社會運行方式的改造上的。
這種改造,從信息到消費,從線上到線下,從一線城市向下沉市場。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會先在上世紀90年代擁有了BBS和四大門戶;而后陸續在2000年左右擁有京東和淘寶;在2010年前后擁有美團和餓了么,又會在大家普遍覺得互聯網大局已定的2015年之后出現拼多多和趣頭條。
實際上,這可能是任何產業都必然經歷的發展過程,從簡單到復雜, 從核心到末端。但就互聯網的發展來說,基礎的技術突破其實一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萬維網的發明。至于之后出現的那些網站,應用,其實都是在萬維網之上的二次開發。
互聯網像是一個新的變量,它的出現讓傳統的社會運行方式和商業邏輯都有了新的解釋方式。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人們發現只要在任何產業中加入一點互聯網的元素,就能提高整個行業的運轉效率,對傳統產業實現降維打擊。因此那個時期的人們迷信互聯網能夠解決一切問題,并不斷拿著傳統產業與互聯網進行碰撞,嘗試著各種“+互聯網”或者“互聯網+”的方式。
由此,我們會聽到各種B2B、C2C、O2O或者M2B2C這樣的商業概念。而且那個時代的互聯網創新也同樣瘋狂。你只需要找到一個還沒有被互聯網發掘的行業,然后想盡辦法將互聯網的元素添加進去,在完成商業上邏輯自洽的同時再寫上幾頁PPT,就能夠輕松拿到好幾輪融資。
這些項目的優勢也十分明顯,商業模式清晰,并且簡單可復制。創業者和投資人只需要在小范圍內驗證這個模式能夠跑通,就能夠在大量資本的推動下在全國迅速鋪開,搶占市場。
但這種模式的問題也同樣十分明顯。因為它的簡單可復制,當一個創新的想法出現,許許多多的跟隨者也會同時產生。如果你不能率先搶占市場,那市場就會被別人搶占。
所以我們在互聯網的發展歷程中會看到,頻繁的燒錢大戰成為這個行業的底色。從2010年前后的“百團大戰”,到2015年前后的網約車大戰;再到相隔不久的共享單車競賽,甚至如今的社區團購...
市場會形成一種默契,即一個新的產品出現必然伴隨著高額的用戶補貼。但如果你明白這種互聯網模式創新的缺陷,那你也就必然會明白互聯網的燒錢其實也有逼不得已的成分。
因為一直以來,互聯網的核心競爭其實只有兩個:一個是資本,另一個是速度。誰先搶占市場將對手擠垮,誰就能在互聯網無邊界的特性下,實現贏者通吃。但現在這種邏輯卻行不通了,因為建立這套邏輯的兩個前提,持續增長的市場規模和市場規則的擴張允許都不存在了。
所謂持續增長的邏輯,是因為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互聯網對傳統行業改造的解決方案只能有一個最優解。即針對一個服務的兩個互聯網應用本質上是互為替代品的關系。例如滴滴和Uber;ofo和摩拜,美團和大眾點評等等。
因此,在兩個應用本身存在同質化的情況下,存量市場上的競爭本質上是零和博弈,只能陷入無休止的價格戰。而只有在持續增長的市場環境下,通過不斷開拓新的用戶群體才能實現兩者共存。但我們知道,現在用戶增長已經走到了盡頭,速度沒有了,資本的投入開始邊際效應遞減,因此也很難產生新的頭部應用。
其次就是市場規則的擴張允許。從前面互聯網的商業邏輯我們能夠知道,互聯網商業模式的出現就是為了壟斷。因為互聯網沒有邊界,不能像傳統產業一樣楚河漢界劃江而治,因此只有將對手徹底擠垮,讓市場只剩下一個玩家的時候才能擺脫零和博弈的狀態,實現長期盈利。
在早年間,國家對于互聯網產業的市場監管并不完善,惡性競爭和事實壟斷一直存在。而如今在反壟斷常態化的背景下,互聯網平臺開放合作成為新的主題。依靠前期虧損搶占市場,然后希望通過占據市場領導地位來實現盈利的邏輯也走不通了。
所以說,時代變了,年輕互聯網時代通過簡單模式創新的商業邏輯失靈了。因此,如今仍然按照這套邏輯發展的社區團購也就不得不猥瑣發育了,而過分擴張的在線教育也必然被錘的快要不行了。
成熟的互聯網,走向何方?
雖然說互聯網的年輕時代結束了,但互聯網其實從沒有放棄尋找增長。
前面提到,互聯網的發展本質上是建立在互聯網對傳統社會運行方式和產業的改造上的。但消費互聯網只是互聯網改造道路上低垂的果實,在更高的層面,這種改造還遠遠沒有走到盡頭。
從當前來看,對于未來互聯網的發展大體呈現三種方向。
第一種以阿里、騰訊為代表,它們從消費互聯網向產業互聯網的轉移。試圖通過對產業發展和企業運營的數字化改造來獲取新的增長。
第二種是以字節為代表的出海企業,它們從國內消費互聯網向國外消費互聯網的轉移,試圖在其他互聯網發展稍微滯后的國家將消費互聯網在中國走過的道路再走一遍來獲取增長。
第三種是facebook為代表的元宇宙企業,它們試圖通過對消費互聯網進行進一步的升級改造來達到新的增長。
當然,這些新的發展方向其實都是在最近幾年,甚至幾年前就已經既定的。而我們要說的其實是在這種背景下,國內互聯網發展趨勢將會表現出的一些新特征和新玩法。
這其中,第一個新特征就是在反壟斷常態化之后,早期的互聯網平臺將會真正向服務行業發展的基礎設施過渡,并最終形成中小企業與互聯網平臺協同發展的狀態。
例如在反壟斷之后,二選一這樣的非理性的市場競爭方式被打破,騰訊阿里互相開放生態都說明,未來同一個產品在多平臺、多渠道同步向消費者提供服務將成為常態。這種情況下,平臺會逐漸成為真正做“產品”的企業面向消費者的通道和方式。
具體而言,在BAT等小程序平臺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市場上如生活服務、移動購物、移動視頻等行業基于BAT平臺流量得到快速發展。
同時,小程序也成為各大品牌商布局線上渠道,實現數字化商業運營的重要手段。以社區團購的核心玩家為例,據QuestMobile的數據,截止到2021年6月,美團優選、橙心優選、多多買菜、興盛優選、十薈團在微信小程序的用戶量分別為9,563萬、7,784萬、5,678萬、3,102萬、1,646萬,是當之無愧的競爭主場。
其次,抖音也在今年公布了“領航計劃 ”,計劃招募 8000 家服務商合作伙伴,通過企業號開放平臺,開放包含數據分析、內容創作、營銷管理、用戶管理在內的多個場景接口,引入有贊、蟬媽媽等服務商共建企業服務。
平臺在服務用戶的同時,也更專注于服務其他企業和品牌。
第二個特征在于,未來技術投入將會越來越成為企業發展過程中獲取競爭優勢的核心。其重要性又主要從三個方面來展現。
其一是當C端增量有限且競爭加劇的情況下,C端企業需要通過數字化轉型的方式來提高運營效率,獲得競爭優勢。其二是C端企業轉型的過程中對技術的需求量增加,催生更多面向B端提供技術支持的企業出現。而B端企業為C端企業提供技術支持,通過提高技術投入來增強技術能力和競爭力也成為發展的必要。
其三是,硬核技術投入成為驅動企業增長和行業變革的關鍵。例如Zuckerberg提出的元宇宙和馬化騰提出的全真互聯網都必須基于VR\AR,腦科學等前端技術的突破。而近幾年在能源儲存、人工智能、自動駕駛、新能源汽車、空天科技等方面因為新風口被資本的追逐的寧德時代、特斯拉以及多次發射火箭的Space X等等,都進一步說明技術創新在未來企業發展中的重要性。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技術投入和創新都已經成為推動行業發展,挖掘新的需求增量,甚至改變商業結構的關鍵。
據埃哲森在2020年的調研數據也顯示,79%的獨角獸企業認為其核心競爭優勢來自于技術實力。其中,2016年以前,獨角獸中僅有13%的企業擁有硬核技術(包括光電芯片、人工智能、航空航天等新興科技);2017-2018 年,這一比例上升到23%;2019-2020年,這一比例達到30%。技術企業已經在獨角獸企業中成為主流。
這種情況在投資領域也同樣有所表現。據CBNData統計數據顯示,從2019年到2020年,國內主要投融資數量增長集中在人工智能、消費、先進制造、醫療、傳統行業、企業服務市場。具體到細分領域,高瓴資本上半年在量子精密測量、激光雷達、無人機等硬科技領域頻頻出手,投資案子超過80起。
但在這個過程中,技術創新的道路其實并不容易。
因為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技術創新所需要的成本的知識體系都越來越復雜。因此一個企業往往只能在某個細分領域深耕,而眾多中小企業相互合作就成為了常態。
據國家知識產權局數據,近8成企業與專利權人開展過合作創新。52.1%的企業專利權人與上下游企業及客戶開展過合作創新,34.9%與同行業企業開展過合作創新,27.5%與高?;蚩蒲袉挝婚_展過產學研合作創新。
對于中小企業來說,在某一個專業技術領域的深耕或許就足夠支撐企業發展。但對于頭部企業來說,想要驅動企業增長則必須要在底層技術、基礎科學領域實現突破。
因此從2017年開始,阿里、華為、京東等頭部互聯網企業就先后成立達摩院、戰略研究院、探索研究院等基礎科學實驗室。但即便如此,國內各大企業研究院的科研進展也并不順利。
以國內各大頭部企業的 AI Lab 為例,2019年,騰訊 AI Lab 主任張潼離職加盟創新工場,兼任科研合伙人,并出任港科大和創新工場聯合實驗室主任。2020年,滴滴 AI Lab 負責人葉杰平離職加入貝殼找房,擔任技術副總裁。同年,字節跳動 AI Lab 主任馬維英離職加入清華大學。2021年,字節跳動 AI Lab 總監李磊也同樣離職,并加入UCSB。
頂尖科學家出走,基礎科學實驗室名存實亡,以至于有人調侃,國內唯一一個基礎科學實驗室可能是微軟亞洲實驗室。
所以說,面對未來的發展,互聯網的前路仍然道阻且長。
最后,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的來看,從工業革命到到移動互聯網,行業的發展總是在技術的推動下波浪式前進。
第一次工業革命中,飛梭(1733)、珍妮機(1764)和蒸汽機的改良(1765)逐步推動大規模機器生產對傳統手工生產模式的替代。而到19世紀末,當第一次工業革命增長達到頂峰時,隨著電力的大規模應用和內燃機的發明,人類社會又正式拉開了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大幕并從此進入電氣時代。
無論是從宏觀的工業革命發展浪潮,還是以相對微觀的發展經歷來看,產業發展、經濟增長總是伴隨著技術爆發呈現出震蕩向上的發展趨勢。而當一個新技術驅動的新經濟形式增長達到頂點之后,以更先進的新技術為支撐的新經濟模式就會轉換成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動力。
如今,FaceBook表示要花5年時間打造元宇宙公司。谷歌、百度在人工智能方面投入巨大;亞馬遜、space X研發航空航天產業;寧德時代研究新能源存儲;馬斯克的腦機接口。各種新興技術正在蓬勃發展。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互聯網的中年或許并不是一場危機。因為它們都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大幕正在徐徐拉開。
烽巢網注:本文來源于微信公眾號潮觀科技(ID:Tech-Witness),作者: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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