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零壹
最近打開豆瓣的“一周口碑電影榜”，你會在一堆海外影片中找到唯一一部國產電影，那就是謝苗主演的武俠題材網絡電影《目中無人》。
雖然豆瓣7.1分看起來不算驚艷，但這個成績已經排在2022年國產電影前十，也站在了網絡電影的頂端。過去幾年里僅有《靈魂擺渡·黃泉》《硬漢槍神》等少數幾部網絡電影評分在7分以上，而《目中無人》與其他高分網絡電影仍有很大的區別——這是一部單片付費模式網絡電影，風格差異化也極為顯著，基本沒有過往案例可循。
在豆瓣這樣的影迷氛圍濃厚的平臺里，網絡電影向來是不被重視的。但《目中無人》是一個例外，有大量用戶認真地寫下了對劇本、動作、鏡頭設計的觀感。在讀娛君看來，這也是一部有些“迷影氣質”的電影，有類似《繡春刀》的創意動作戲設計感，也很容易讓人想起《座頭市》《殺死比爾》，甚至是看似風牛馬不相及、講述退休特工復仇的《疾速追殺》和《伸冤人》等外國電影。
對主演謝苗以及如今的網絡電影市場來說，這部如此特別的《目中無人》究竟帶來了怎樣的啟示？
“好狠的瞎子”
《目中無人》的故事簡單到了極致——就是一個盲俠伸張正義一路手刃惡人。但與我們慣常看到的此類復仇故事不同的是，《目中無人》的極簡風格非常突出，在人物背景、動機上大量留白。盲俠的過往和反派勢力背景雖有一定挖掘，但并未花費大量篇幅去豐富人物歷史，而是聚焦在了電影敘述的主視角上。
同時，該片故事節奏極快、內容非常簡短有力：作為一部僅有74分鐘的電影，這并不是一部合格院線電影的長度。但看完全片你會意識到這顯然是創作者的有意為之，在涉及情感表達和人物塑造之時沒有絲毫拖延時長的臺詞和剪輯，比如反派手下最得力的兩個打手全片幾乎沒有一句臺詞，導演選擇極度簡化了動作場景之外的一切表達形式，這也進一步強化了電影語言的“鋒芒感”。
而在武術動作的重頭戲上，《目中無人》同樣是有顯著風格的，有巔峰時香港武俠電影以及近年來《繡春刀》等內地優秀武俠片的部分觀感。瞎子的武功招數整體厲、快、狠，但也是層層遞進與情節相關聯的，分筋錯骨的手段雖然狠辣，但并不為殺戮，可是當瞎子因女孩慘狀被激怒后盲杖中藏刀出鞘，武器的凌厲和影片情緒又達成了統一。
《目中無人》整體的氣質，讀娛君認為是與《殺死比爾》《疾速追殺》和《伸冤人》一脈相承的，反倒是和網友們提到的北野武《座頭市》沒有太多共同點，這部電影其實就像片中反派的那句評語“好狠的瞎子”一樣簡單直接。如果你樂意看到寡言的退休特工John Wick和丹澤爾·華盛頓那毫不手軟的復仇和懲惡，對美劇《懲罰者》和《超膽俠》里那種堅決狠辣的非典型英雄有所青睞，那么《目中無人》其實也是同一類影片，它們很容易擊中大眾最樸素的認知——追求公道。
這其實是武俠精神的底蘊所在。面對強權、惡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看到那種原諒、悔改、洗白、重新來過的戲碼。更多人的心理其實很簡單——希望看到有關惡的一切被施加毫不猶豫的懲罰。就像大眾津津樂道于《水滸傳》里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武松血濺鴛鴦樓時狠狠的那句“饒你不得”一樣，就像蝙蝠俠、超膽俠們在黑夜中毆打罪犯成為城市象征一樣，從東方武俠到西方超級英雄，大眾對殺伐果斷的俠客和義警們推崇備至，其實都有同一個基石在。
從這一點來說，《目中無人》可以說是極為成功的。這部電影十分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是追隨大流還是把劍走偏鋒進行到底，《目中無人》從視聽語言、故事、節奏等任何角度都沒有任何迷茫。它的打光、雨雪場景、情節幾乎全部都為了硬派武俠風格以及直接了當的懲惡復仇故事而服務，最終才在武俠影迷群體里取得了良好的口碑。
打星再就業，出路不只有賣情懷
《目中無人》的高度風格化，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種“揚長避短”，這部電影好就好在把自身主創班底中的優點發揮得足夠到位。比如《目中無人》對文戲的極度壓縮一方面契合了電影的氣質，也很大程度上掩蓋了部分演員表演層次上的不足。
而主演謝苗，作為幼年和李連杰合作過的武打童星，其在早期香港電影中就展現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武術風范，但返回校園逐漸淡出數年再復出后港式動作片威風不再，網絡電影又處于“遍地開花來錢快”的蠻荒期，謝苗重回電影事業后主演了十余部網絡電影來繼續自己的“打星”生涯，其中有《東北警察故事》這樣劇作在水準之上的作品，也有《齊天大圣》《老板娘》《西游戰神訣》《酒劍》等一大批蹭IP、水準低劣的庸作。
從成龍、李連杰、趙文卓到吳京、甄子丹，謝苗的武術功底和動作片技術本來是有望接上幾乎斷層的中國武打明星衣缽的，但混跡于各類“港星再就業”的粗制網大中，他顯然很難獲得“混飯吃”之外更進一步的自我價值提升，從這一點出發，《目中無人》對謝苗的意義遠不止于一部口碑不錯的武俠片，更可能成為他看到機會、打破演藝生涯天花板的契機。
另一邊，1992年出生的楊秉佳導演（此前編劇網絡電影版《奇門遁甲》）的電影審美很不錯，制片人魏君子（武行紀錄片《龍虎武師》導演）也對武術電影行業了如指掌，這些放在院線市場中照樣不露怯的“資源”在《目中無人》中得到了高程度的發揮，最終共同帶來了一部超出大眾預期的網絡電影。
我相信以《目中無人》為代表的網絡武俠電影才是港片武行班底可持續的發展方向，如果都像王晶那樣只是聚起一幫“老熟人”拍《新倚天》試圖販賣情懷，電影內容本身卻經不起市場驗證，口碑跌到底線以下，那其實是一種“做一回機會就少一點”的買賣。
《目中無人》的市場啟示
對于網絡電影行業而言，《目中無人》同樣是一個很好的“先行者”。在《步入“網標”時代后，網絡電影破局還遠嗎？》一文中，讀娛君就提到兩個觀點，而《目中無人》恰恰給出了一份不錯的解答方案：
其一，單片付費才是網絡電影市場的擴張空間。
從邏輯上而言，單片付費是線下購票的復刻，完全把內容消費權利交給市場和用戶，能夠產生更直接有效的行業優質內容激勵效果；而從市場空間角度而言，會員分賬總量受制于目前視頻平臺會員數量、價格增長情況，而眾所周知，國內主流視頻平臺會員數量破億后很難有突飛猛進的增長，提價對視頻平臺來說也是“提心吊膽”的行為，因此唯有尋求增量付費市場才是網絡電影破局之道。同時，單片付費所帶來的增量市場，也為更高成本投入的網絡電影提供了舞臺。
其二，網絡電影整體突破同時需要內容破局以及宣發破局。
要讓用戶掏錢買票，就需要提供比VIP免費級別更優質的內容。而從PVOD網絡電影發行模式發展至今，《肥龍過江》《少林寺得寶傳奇》《冷血狂宴》《倚天屠龍記之九陽神功》《青面修羅》等主流項目基本都是各種原因無法登陸院線的電影選擇直接上網最大化利益，上映后大都口碑低迷，很大程度上是在拖行業后腿；而《春江水暖》《春潮》之類的文藝片的單片付費則市場號召力不足，很難掀起多少水化。所以市場需要既有商業化電影題材、又有精品化口碑趨勢的作品來提升大眾對網絡電影質量的期望值。
但因為網絡電影市場空間確實不能完全替代院線，所以我們很難要求一部網絡電影像那些院線大片那樣“飽滿”，但如果能在某一方面做到“飽滿”，同樣能成為打動影迷群體、引發內容自來水宣傳的重要“抓手”，就像《目中無人》從武俠影迷群體擴散到大眾的過程一樣，至于宣發的渠道是短視頻還是圖文影評都只是手段和放大器，不是一部網絡電影能否出圈的動力根源。
在細分領域做到極致，很可能是下階段精品網絡電影的發展方向。貓眼研究院發現，八成以上觀眾可以接受的單片付費金額為10元及以下，47%的觀眾能接受的收費區間僅為3元及以下，用戶圖像以男性為主，選片依據前三分別是口碑/評分、題材/類型、主創陣容，各種類型片影迷都可能是網絡電影的潛在付費對象，但只是過去的網絡電影很難形成一種“值回票價”的預期罷了。
所以有了《目中無人》這樣的珠玉在前，一些沒有情懷明星加持、內容水準卻高于一般流水線網絡電影的作品，很可能就更有加入單片付費市場的勇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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