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指月

11月22日，迪麗熱巴與陳星旭主演的《梟起青壤》在騰訊視頻開播。作為尾魚同名小說改編的奇幻懸疑劇，演員陣容不錯且由《河神》導演田里執(zhí)導，《梟起青壤》原本被視為年末大劇爆款的有力競爭者。

但播出后該劇站內(nèi)熱度在26000左右徘徊，距離預想中的年末頭部爆款的級別還是差了一截。

《梟起青壤》的故事圍繞隱秘的民間異能組織“南山獵人”與地下異族“地梟”之間跨越千年的爭斗展開，地上是人類社會，地下則潛伏著名為“地梟”的異族，后者需殺害人類制作“血囊”，而表面是雕塑家實為頂尖獵人“瘋刀”傳人的聶九羅（迪麗熱巴飾），與為調(diào)查家族悲劇而潛伏在地梟組織內(nèi)部的炎拓（陳星旭飾）相遇，兩人從誤解到共同對抗以林喜柔（張儷飾）為首的勢力。

劇集的口碑呈現(xiàn)顯著兩極分化。一派觀眾為它的奇幻設定與視覺美學著迷，而反對者除了質(zhì)疑主角演技外，大都還是指責其偏離了尾魚原著的魅力精髓。在從《司藤》的成功出圈后，尾魚IP改編始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西出玉門》《七根心簡》等劇的爭議不斷，《梟起青壤》也未能例外。

懸疑冒險+民俗志怪的獨特風格是尾魚小說的特征，但很明顯的是《梟起青壤》并未成為一部風格多么特別的作品——從第一幕的動畫世界觀陳述，到一驚一乍的開端、言情戲份的加碼，這部劇的觀感，實則與近年來多數(shù)偶像奇幻劇差別不大。

為什么早年能拍出《河神》的田里，也未能拍出《梟起青壤》應該有的韻味？

這樣的改編不是“不好吃”，而是太過“家常味”

《梟起青壤》的問題，第一集就是縮影。

開頭又是觀眾們最熟悉的那一套“動畫+旁白介紹世界觀”，用一段“午夜故事會”直接把地梟、南山獵人的刀、狗、鞭三家、秘密巡山、有地梟混入人類……這些原IP的主要設定、懸念直接用兩分鐘動畫和旁白一股腦兒扔了出來，趣味全無，特色全無。

把應該作為重頭戲設定懸念的內(nèi)容，用直白的動漫世界觀介紹將巨大的信息量一股腦塞給觀眾，完全不管觀眾是否能夠接受、進入這個世界觀，而是一種”交代完了事”的消極心態(tài)。

這是近年來已經(jīng)被弄濫了的、最缺乏創(chuàng)意和敘事能力的開篇方式，但凡有一點敘事野心的IP改編劇，都不會采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來對待作品主要設定的表達。

好比說，你能想象《三體》一開始汪淼還沒出場，就把三體人、ETO、葉文潔的秘密都用一千字作文給你透個底有多無趣嗎？你能想象《慶余年》從第一集起就把神廟、葉輕眉、慶帝、陳萍萍這些人背后的設定和故事都拋出來嗎？

即便《梟起青壤》在開頭動畫中所講述的只是一部分世界觀，但也足夠讓整部劇的氣質(zhì)變得很平庸了。

如今許多制作方似乎陷入了一種思維定式，認為必須在前幾分鐘內(nèi)，通過辣眼睛的廉價動畫堆出一場所謂的史詩般的悲壯戰(zhàn)斗，再配上旁白科普世界觀背景，但本質(zhì)上，這反映的是創(chuàng)作端對敘事能力的不自信。將一些大背景的介紹、全新世界的架構(gòu)和規(guī)則制度直接給出，認為這是“最有效且最易操作的方式”，但實則是最無聊的方式。

而尾魚原作的開頭是什么呢？是炎拓父母在1992年陜南礦場的遭遇，文字以父親炎還山在礦場“鬧鬼”事件中發(fā)現(xiàn)“眼睛是新的”的陌生女性爬過來，母親林喜柔的日記“為炎拓取名、聽到聲響去開門”結(jié)尾。

如果看過原著的觀眾，會發(fā)現(xiàn)原著的這個開頭是一段非常有畫面感的文字，也是一個很有效的驚悚懸念開頭。而對世界觀敘事的粗糙直給，再加上后續(xù)敘事重心完全被轉(zhuǎn)移為典型的“男女主對手戲”，《梟起青壤》的影視劇調(diào)子就已經(jīng)能看出形狀了——沒錯，還是老一套。

后續(xù)的劇情里，《梟起青壤》也基本放棄了世界觀脈絡的有序表達和懸念營造，“炎拓養(yǎng)母”身份、血囊等核心設定早早拋出，大量篇幅被用在男女主的對手戲上，原著中，聶九羅是一個果斷狠辣的角色，遇到威脅會毫不猶豫刺穿狗牙的眼睛；而劇版中她的形象被軟化，失去了原著中的獨特鋒芒。包括第四集迪麗熱巴身穿絲質(zhì)睡裙與陳星旭的曖昧打戲、后面兩人吃面聊個大半天的關(guān)系升溫。而原著中那些緊張刺激的獵梟情節(jié)，在劇里完全被感情戲和溫吞水的劇情展開所沖淡了。

但劇本如此倉促放棄懸念介紹世界觀，并未讓整部劇的節(jié)奏變得快速和抓人，而是流水賬式的展開、回憶，一直到十多集仍未有漸入佳境之感。這和演員、制景、動作戲等關(guān)系都不大，就是“故事講的不吸引人”蓋過了其余一切。片中迪麗熱巴、陳星旭的表演已經(jīng)完成了劇本交予的任務，張儷飾演的林喜柔成為為數(shù)不多的話題點，可見一斑了。

作為一部級別不低的IP改編大劇，《梟起青壤》并非沒有優(yōu)點。幾乎所有場景都是實景拍攝，動作戲設計可圈可點，音樂、配音、聲效等所有的聲音部分表現(xiàn)也都相當好，反派地梟的設定超越了簡單的善惡對立，有一定的深度。

說實在的，《梟起青壤》的改編思路就是把一份特別的食材，做成了一碗方便面。你說不好吃吧也不是，就是味道沒什么特別的。尤其在微短劇提供了足量內(nèi)容的當下，這種將有特色的IP平庸化，其實是很難被寬容的。《梟起青壤》能有現(xiàn)在的熱度，已經(jīng)是演員陣容和原著IP知名度加持下的結(jié)果了。

很奇怪的是，導演田里在《河神》里所展示出的能力和敘事傾向并非如此。同樣是帶有奇幻詭譎風格的文學IP改編，《河神》卻幾乎將懸疑驚悚的氛圍感營造到了最后一集。

當然，《梟起青壤》目前還未完播，希望原著里非常震撼的結(jié)局部分，還能有不錯的影視化呈現(xiàn)吧。

IP影視化的舒適區(qū)，已經(jīng)不是安全區(qū)了

尾魚IP如今好像已經(jīng)成了影視化改編的“硬骨頭”，懸疑冒險+民俗志怪的獨特風格，使她擁有了“全網(wǎng)無代餐”的標簽，也導致了影視化難度拉滿，中式志怪元素的視覺呈現(xiàn)難度高，信息量巨大的世界觀很難把控敘事節(jié)奏，高概念與落地之間存在著鴻溝。

諸如《梟起青壤》這樣的都市奇幻故事，平臺和資方存在的誤解或許是擔心觀眾無法接受逐步揭示世界觀的“慢熱”節(jié)奏，而傾向于一種短劇式的忽略，這種對觀眾理解力的低估，對長短劇內(nèi)容要素差異的誤讀，或許才是導致作品往往選擇最保守而非最合適的敘事方式的原因。

而IP改編劇陷入模式化，本質(zhì)上還是平臺和創(chuàng)作方對IP內(nèi)容價值的誤判。

平臺太過度依賴明星陣容+強化戀愛線的“安全改編模式”。迪麗熱巴與陳星旭的組合話題頗多，但劇集播出后，多數(shù)宣傳焦點仍停留在演員顏值和CP感上，作品的核心魅力讓位于明星光環(huán)，在劇本敘事上原本獨特的世界觀也淪為背景板，其結(jié)果自然是產(chǎn)出又一部“披著奇幻外衣的現(xiàn)偶”。

這種思維之下，作品尤其容易陷入“兩頭討好反而兩頭不討好”的境地。《梟起青壤》顯然既想保留尾魚原著中的中式恐怖與都市怪誕感，又難以拋棄常規(guī)偶像劇的種種套路，制作方往往認為觀眾更喜歡看這種老套戲碼而非復雜的冒險敘事，但近年市場上許多爆款劇集已經(jīng)證明事實并非如此。

尤其是在當下腰部劇集縮減、頭部大劇成為視頻平臺的價值核心的情況下，IP改編的“偶像劇化安全第一”的創(chuàng)作效果，已經(jīng)需要警惕了。無論原著特質(zhì)如何，都能夠被納入相似的模式化劇作框架，但這并不代表觀眾會永遠買單，尤其是對粉絲之外的觀眾群體而言。

重復已經(jīng)驗證過的改編公式本質(zhì)上是一種“去風險”策略，或許也是資本邏輯壓過創(chuàng)作邏輯的體現(xià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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