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50年代末，經濟學家米爾頓·弗里德曼打造了“現代消費理論”的基石——永久收入模型。在該模型中，消費者會根據自己一生中長久收入的情況，來決定當期的消費。也就是說，當大眾普遍覺得未來可期的時刻，買買買自然占據主流；反之，若是普遍感受到前途渺茫，縮減開支便成了最佳選項。

半個多世紀后，2018年的中國人將其作為消費分級的理論支撐，以及經濟下行周期里，社會、人情巨大變革的重要佐證。

無論如何，在理論和現實的加持下，消費分級大潮中，二手經濟已然成為冉冉新星。享物說、多抓魚，加上老牌的轉轉、閑魚，被復活了的拍拍二手，今年分別完成融資的愛回收、回收寶……十幾家二手企業站在風口上，就連全球二手經濟最發達的日本，也在《東洋經濟》周刊中贊嘆于中國二手市場的遼闊無邊。

二手手機，作為帶動整個二手市場GMV大盤的版塊，受到資本與玩家的重點關注。其中，起家于華強北的二手手機銷售平臺——找靚機，在今年的7月獲得賈靜雯的投資、專注to C二手銷售業務。發布會上，亮眼的業務數據、足夠輕的模式、女神的加持，似乎是為資本寒冬里缺乏彈藥的投資人量身定制一般。

CEO溫言杰將找靚機定性為：一個好的項目，一個盈利的項目，一個不燒錢的項目，一個有IPO預期的項目。并將業務總結為：新媒體和電商的雙飛輪驅動。

新媒體流量生意可持續嗎？

對外數據顯示，找靚機擁有50多個新媒體賬號、超過2500萬粉絲，賬號分布在抖音、快手、火山、梨視頻、嗶哩嗶哩等各大平臺，內容以短視頻為主。作為廉價的流量入口，新媒體板塊在找靚機備受重視，COO胡偉琨曾揚言，3年投10億元到原創優質作品中。

然而，這一板塊的實際情況似乎不太樂觀。作為平臺紅利期成長起來的新媒體，找靚機的低質內容，正在遭到用戶的厭倦和平臺分配機制的遺棄，導致數據的嚴重下滑。7月找靚機發布會公布的用戶數據為1300萬，而12月公司三周年對外公布的數據僅為1500萬，將近5個月的時間，只增長了200萬注冊用戶，廉價流量飛輪不再。

以同樣倚重新媒體的新氧、丁香醫生為例，這兩者都是用專業能力，填補醫美、醫療知識在大眾生活中的空白，獲取關注和信任。但找靚機的團隊一直只重流量、不重內容，導致用戶的正向口碑正在加速遠離。此外，找靚機大量復制和搬運海外視頻網站的內容，在版權和原創越來越被重視的當下，也引發大量的投訴和平臺的下架。

平臺管制，紅利已盡，“天時”不在。找靚機新媒體能夠維持流量的高增長嗎？

不盡人意的產品口碑

對于電商平臺來說，用戶口碑對業務的持續增長至關重要。曾表示要趕超轉轉的溫言杰宣稱只賣原裝二手，并提出12 道質檢程序,涉及包括屏幕、背殼、按鍵等在內的 19 項外觀檢測和 32 項功能檢測。

然而，用戶評價和企業數據卻很能反映問題。打開找靚機的百度貼吧，在用戶和潛在用戶的討論中，提及最多的關鍵詞是“翻車”和“炸機”。查看找靚機發布會的公開數據，退貨率為7%，遠超數碼3C行業普遍的1%~3%，很難說用戶對找靚機產品是滿意的。

目前國內用戶換機周期已達22個月，年復購率很低，各大手機廠商都感到頭痛，但從2017年年末才開始起量交易的找靚機卻擁有“42%的復購率”——接近一半的用戶不到一年就來找靚機購新機了，對外數據未免太過粉飾夸張，缺乏與國內大盤換機周期的合理性。

作為一個已經成立三年多的電商平臺，找靚機還經常出現一些啼笑皆非的差錯。例如，某型號的小米二手手機比小米商城新機高出數百元；例如，用戶在購買一部二手iPhone8后，發現在質檢報告書中，赫然寫著激活時間為2019年。

更嚴重的問題是，信誓旦旦只賣原裝二手的找靚機一再被爆出翻新機實錘，不少用戶將手機用愛思檢測后，發現“萬綠叢中好多紅，換過電池，屏，后置，加上一個異常新的外殼，妥妥的翻新機”。

口碑不佳的背后是管理能力成長緩慢。

盡管溫言杰自信的說：沒有人能做到120小時的錄像，沒有人做到10個小時的待機，沒有人做500張連拍測試，找靚機做到了。但從用戶的反饋中，至少可以窺見的是，這一系列標準在執行中定然存在嚴重的變形，甚至形同虛設。

業務的亂已經非常棘手，團隊的亂則可說是禍起蕭墻，高強度、螺絲釘、管理“霸道”、利益不共享的工作模式，讓找靚機員工的離職率行業首屈一指。正處于B輪融資階段的找靚機，兩三百人的團隊換血率高達三分之一；對于一般創業公司來說，A輪到B輪往往是最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的階段，找靚機卻呈現截然相反的畫面。這些離職員工的反饋無外乎“身心俱疲”“付出沒有得到”“檔口式管理”“不求質只要量，缺乏成就感”，往往一人離職帶動一群人離職。

從內到外“人和”的優勢在一點一滴的喪失。一旦銳減的流量遭遇斷崖式下滑的口碑、斷層的人才儲備，找靚機還能依靠什么繼續拉升業務呢？

目光短淺的“貨源優勢”

距離深圳華強北不到三公里，位于二手手機供應商的聚集區，是找靚機能夠誕生的“地利”。作為連續創業者的溫言杰深耕行業多年，掌握了數百家供應商資源。

手握流量，讓找靚機有底氣與供應商談判“代賣模式”，把華強北提供的二手機直接掛到找靚機平臺，這雖然保證了公司的輕資產，卻降低了對貨品質量的管控，且與對外宣傳的自營定位失實。在溫言杰看來，供應商相對比較分散，這也是他能夠對其分而治之的原因。目前，在手機回收滲透率只有5%的國內市場，這套打法是十足成立的。

然而，從長遠看，隨著整個二手產業的崛起，未來二手手機市場對標的至少是歐美國家40%以上的回收量。在巨大的市場和利益面前，巨頭必然取代散戶。品牌商、生產商、銷售商等主體一旦入局，華強北的散戶供應商和供貨模式必將衰落。

面對這一趨勢，看不到找靚機的任何布局。目前，國內幾大手機品牌回收業務的雛形為“以舊換新”，華為回收合作方是二手數碼巨頭愛回收，OPPO、vivo的回收合作方是另一巨頭回收寶。

據悉，這兩家回收巨頭旗下已經分別孵化了二手優品業務，依靠手機品牌以舊換新和C端回收優勢，在未來的模式中，顯然占據更為有利的地位。很快，找靚機護城河優勢會蕩然無存。

找靚機就像一個趕海者，紅利期漁獲頗豐。然而，在互聯網創業的大潮中，不進則退，沒有人能夠憑借一時的風口立于不敗。當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消散殆盡后，亮麗光鮮的模式猶如曇花一現，投資人的興趣被疑慮所取代，線上版華強北的鬧劇被用戶戳穿，未來，找靚機的出路該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