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想主義的口號,不過是現代年輕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名利不可得,理想猶可追,而打著理想主義的旗幟放棄工作,何嘗不是抓著僅有的救命稻草來尋求解脫。
“不想上班又必須上班”,這大概是當今職場年輕人的最大難題。
這一解不開的難題最近與“薪盡自然涼”“我太南了”等職場新新語錄夾雜在一起,為“工作”這一資本主義百年困局蒙上了又一層迷幻的面紗。
據NHK報道,由于近年來日本經濟增速放緩,上班族就算努力升職也不能加薪和獲得更高的地位,因此,日本年輕人日漸失去提升自我的動力,成功欲在亞太地區排名最低。
類似的“職業倦怠”正在席卷全球,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工作和生活的重壓下身心疲憊,選擇了跳槽或者辭職。
一向以注重工作和生活平衡著稱的瑞典,因為工作壓力而辭職的年輕人人數正在迅速增加。
而在中國,辭職、跳槽也日益成為了年輕人逃離當下“茍且”生活的家常便飯。
近日,某職業社交網站發布的《第一份工作趨勢洞察報告》顯示,職場人第一份工作的平均在職時間出現了隨代遞減的趨勢,95后只有短短7個月。
對工作不滿、不想工作,已經成為了全球年輕人的通病。
01 工作這毒,咖啡奶茶解不了
今夏當紅的“辣子雞”肖戰最近接受采訪,稱自己不能談戀愛,因為現階段戀愛就等同于失業。
明星尚且如此,普通人更不必說。對于普通人而言,失業的等號后面還連著一大串復雜因素。
要愛情還是要面包的選擇已經太過于俗套,現在擺在年輕人面前的選擇是:要工作還是要生活。
亨利·福特在20世紀初創造汽車流水線的時候,大概沒能想到,這條流水線能貫穿百年,成為現在辦公室里小年輕們最擺脫不了、深受其苦的工作方式。
苦哈哈的上班族們每天早晨強撐起疲憊的身軀,擠過水泄不通的地鐵,只為了能夠準時打卡,拿到每月那點聊勝于無的全勤獎金。
我們每天在不同的工作任務之間疲于奔命,以為天道酬勤、努力終將會有收獲,到頭來不過是在大量重復性的瑣碎工作中損耗蹉跎。
工作任務越來越繁重,每個月被績效捆綁,稍有不慎就會被辭退,而唯一確定的一點是,升職加薪遙遙無期。
循環往復的機械性工作降低了我們對于工作的期待,也透支了我們對于生活的想象,美好的生活方式完全被媒體定義,與消費主義完全等同起來。
工作成本和回報完全不對等,每個月領到的工資立馬急匆匆地填了信用卡和花唄的坑,白花花的銀子扔進去,連一絲水花都看不到。
年輕人清楚地知道,如果沒有家里的幫助,靠自己每月的這點微薄工資,可能永遠也買不起房。于是只能靠每月固定一次的“剁手”來換取微小短暫的快樂。
更深層次的煩惱來自于對人際關系的疲憊,若是在辦公室里不幸遇到不可理喻、虛與委蛇的同事,那你的職場幸福指數必定會呈直線斷崖式下降。
《深度工作》里說,現代上班族犯的最大錯誤是我們習慣于把從早9點到晚5點的這段時間當成“這一整天”,而把之前的10個小時和之后的6個小時當成一天的前奏和尾聲。
工作極大地壓榨了我們的休閑時間,繁重的工作讓我們被迫把下班和周末時間作為修整,然后默默結束這一天,默默混過又一年。
房租、孤獨、壓力、單身……這些都成為年輕人掙不脫的枷鎖。生活無情起來,就連頭頂的發際線都會慢慢脫離你的掌控。
工作、生活兩難全,年輕人逐漸學會在模式化的生活經驗夾縫中尋找對生活和工作的掌控力,企圖在兩者之間架起一座可供自己行走的獨木橋。
“活在當下”成為了當下年輕人應對一切質疑的萬能法寶,而對抗“萬惡”職場的口號標語則更加花樣百出。
李宇春的一首《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鼓勵了無數年輕人為自己的青春年華瘋狂一把,最后被郭德綱對林志穎說的一句“你再不老我們就瘋狂了”消解成一段笑料。
河南女教師顧少強5年前留下一封寫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辭職信出走世界,引發廣大網友對于隨性生活的向往。
可等到高曉松的那句“人生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再次爆紅網絡,人們討論的話題卻降級成了何為茍且、何為遠方的斯芬克斯之謎。
而到如今,這樣的職場和人生雙料雞湯有了一個更加萬能的名字,叫做“找尋人生的意義”。
一個人為什么活和怎么活的問題成了尼采繞不開的話題,“人生的意義在哪里”也成了所有迷茫年輕人的終極一問。
眼前的“茍且”逃避不了,詩和遠方輕易不可得,心有不甘的年輕人干脆選擇兩手一攤,拍拍屁股走人。
而更聰明的年輕人學會了在“茍且”和“遠方”之間尋找到一個獨到的平衡點:跳槽和斜杠。
02 跳槽與斜杠:盛不下的理想和欲望
“當代職場多風騷,新人心氣比天高”,如今年輕人的辭職理由千奇百怪、花樣迭出。
入門初級理由是“工作強度太大”“打卡坐班限制人身自由”,進階高級借口是“朋友圈不自由”“食堂飯菜不好吃”,更有甚者,連“公司Wi-Fi太慢、老板不給開空調”都能成為職場不能承受之輕。
據智聯招聘發布的《2018年秋季白領跳槽指數調研報告》,去年秋季有六成的上海白領有實際跳槽行為,日常開銷大、工作前景迷茫、看不到未來是他們不安的主要原因。

還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成為自由職業者,麥肯錫(McKinsey)2018年的一項研究發現,在歐洲和美國有多達1.62億的人正在從事自由職業,比例占整個工作人口的20%~30%。
千禧一代正成為其中的主力軍,“能夠自由支配時間”成為他們選擇自由職業的首要原因。
據《“自由職業者”生存發展報告(2019)》,雖然自由職業者面臨著“收入不穩定”“壓力較大”等諸多弊端,但還是不妨礙有近七成的受訪者表示很想成為自由職業者。
“斜杠青年”就是另一個更加“摩登”的講法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詞突然就廣泛出現在各大自媒體平臺上,成為網紅大V們深入探討的話題。
“斜杠青年”指的是不滿足于單一職業,而選擇有多重職業及身份的年輕人。
隨著社會分工日益專業化,社會結構也變得愈加脆弱。年輕人盡管每天面對著海量龐雜的信息,可實際上真正的選擇卻寥寥可數,75億人口被塞進寥寥幾千種職業中,這極大地壓抑了我們的獨特性和多元性。
斜杠青年成為了年輕人反抗瑣碎生活和內心焦慮的方式,人們可以同時擁有幾份工作、幾份收入,不必被固定的工作時間和地點禁錮。
《那山那人那狗》里的父親在大山里干了大半輩子的郵遞員,終其一生把自己的足跡和身影留在那一條條崎嶇的山路上。
以前的人可能一輩子只有一份工作,但現在的年輕人卻頻頻換工作,甚至還能同時干著幾份工作。
年輕人對于自己多重身份的選擇,可能是從繁雜世界中抽身而出、暫作休整的行為,可能是一種對自由和自我價值的追求,但也有可能是一種在壓力的屈服之下不得已的選擇。
朋友小可今年剛畢業,在家里人的勸說下留在了本地一家廣告公司當美術指導。
三個月后,她覺得工作強度太大,決定辭掉待業在家。平時偶爾會接一些案子來貼補生活費,可問她之后有什么職業規劃,她也說不出來。
辭職跳槽、自由職業、斜杠青年……這些詞匯搖身一變,成為年輕人展示自己有趣靈魂的旗幟,或也成為他們掩飾自己欲望的遮羞布。
要問年輕人到底想干嗎,不少人會回答睡覺,要不躺著看電影也挺好。
03 你口中的理想主義,其實最現實
對名利的追求,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共識,年輕人同樣毫不吝嗇于將對物質的渴望顯露在外部。
就像《理想主義的困惑》里說的那樣:“在今天,把自己說成是一個物質的人,倒會顯得更加正常,又更加順理成章。”
但一個言必談錢的社會難免顆粒感太強,理想主義成了金錢社會的潤滑劑,年輕人更是把它當作逃避現實的趁手兵器。
人類學教授閻云翔曾評價這一代的年輕人集享樂的個體主義與脆弱的實用主義于一身。
在私人生活領域,尤其是在處理與父母乃至親朋的關系時,他們表現出很強的自我主義傾向、對權利敏感并勇于尋歡作樂、追新逐潮。
但在公共生活領域,他們卻是安分的實用主義者,選擇以最安全的方式來謀取考試分數、教育回報、收入、權力乃至聲譽的最大化。
在職場中,年輕人太早地知道什么是對自己有利的,什么是不可得罪的。在日益扁平化的社會中,有些年輕人或許就喪失了理想,成為了現實主義者。
而理想主義的名號,只不過是我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名利不可得,理想猶可追,而打著理想主義的旗幟放棄工作,何嘗不是抓著僅有的救命稻草來尋求解脫。
越來越多不再糾結于“茍且”和“遠方”的年輕人開始將興趣作為選擇工作的第一標準,他們清楚地了解自己的能力有多大,也知道自己的局限所在。
他們自然會慢慢學會管理自己的欲望和夢想,或者這才是現如今真正的理想主義者。
或許,我們需要思考的是在“不盡理想”的職場中,如何運用理智與專業,盡可能理想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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