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部沒有微信的iPhone，就是一塊超級貴的“電子磚頭”。

谷歌自2010年退出中國后至今未歸，Facebook的首席執行官、曾經的“中國好女婿”馬克·扎克伯格終于撕下偽善面具，亞馬遜在中國耕耘十余載仍舊在去年宣布退出中電商市場。

全球市值最高的科技四巨頭中，如今只剩下蘋果仍維持著龐大的中國市場。然而，蘋果在中國市場的地位，似乎也岌岌可危。

沒有微信的iPhone

美國總統特朗普最近花樣百出。先是對TikTok下手，接著又簽署行政令：自9月20日起禁止美國公司與騰訊旗下的微信應用有生意來往。

未來，微信很有可能會從蘋果或谷歌的應用商店下架。

微信在全球的每月活躍用戶已經超過12億人。它不僅是美國華人與中國親人溝通交流的重要工具，也是美國硅谷大多數公司和投資者在中國保持業務來往的關鍵工具。在中國，微信更是無處不在。除了最基礎的通訊功能，人們也用它來打發時間、看朋友圈、看新聞、滴滴打車、點外賣、購物、訪問政府咨詢等等。

微信已經建立起一個龐大成熟的生態系統。特別是在中國，微信早已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一部沒有微信的智能手機，幾乎不能算作智能手機。

“一部沒有微信的iPhone，就是一塊超級貴的‘電子磚頭’。”中國香港的一位用戶歐先生說。在歐先生看來，微信是他手機上最重要的軟件之一。

跟虛偽的“中國好女婿”扎克伯格不一樣，蘋果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稱得上是比較實誠的“中國老朋友”。

蘋果在庫克的管理下，能有今天的萬億市值，離不開公司在中國的發展。隨著庫克一次次拜訪中國，不僅有越來越多的iPhone在中國生產出來，越來越多的iPhone也交付到中國消費者手中，零售商店開了一家又一家，研究中心也在落戶北京、深圳、上海和蘇州等主要城市。

三年多前，蘋果斥資5億多美元在中國的上海和蘇州再建造兩個研發中心。蘋果稱，公司有充分的理由做這項投資：“蘋果在中國的研發中心旨在培養蘋果供應鏈中的技術專家，以及來自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其他高校的畢業生等等。蘋果在中國將不斷發展和投資，我們也會繼續和各院校合作，推出實習項目，培養下一代企業家……”

蘋果還說，通過這樣或那樣的合作，公司在中國不僅直接雇傭1.2萬員工，同時還“創造和支持了”480萬個就業機會，其中包括180萬iOS應用開發者。

庫克向中國示好的表現不僅限于撒錢，更重要的是配合。

2017年，蘋果從中國的應用商店移除一系列應用后，庫克解釋說：“我們也不希望下架這些應用……但是我們更要遵守當地的法律法規。我們堅信，合法參與市場活動以及為當地消費者帶來好處，最符合當地消費者的利益。不僅在中國，在其他國家市場也是如此。”

同年，為響應數據本地化存儲的要求，蘋果宣布與云上貴州合作，由后者運營蘋果在中國的iCloud服務。雖然有反對的聲音，但蘋果沒有像多年前的谷歌那樣一走了之。庫克說：“即便有時候會有分歧，但跟當地政府的合作非常重要。”

iPhone制造中心

庫克的付出沒有白費。

大部分iPhone都是在中國生產制造。根據蘋果的數據，在中國，光富士康的工廠就從2015年的19個擴展到2019年的29個。隨著蘋果增加了智能手表、智能音箱和無線耳機等產品線，這些生產工廠也不斷增加。蘋果在中國以外的地方也的確有一些代工廠。但這些海外工廠規模都比較小，主要也是為了應對當地的進口稅以及滿足本地市場的需求。

有“世界工廠”之稱的中國，對蘋果減少庫存和增加潛在利潤至關重要。

在接棒喬布斯之前，庫克的工作是首席運營官。他竭力推行即時制造。關掉全球范圍內的工廠和倉庫，與代工廠——大部分在中國，比如富士康、和碩等等——建立穩固的合作關系。

2012年的《大西洋月刊》曾對蘋果每五天周轉一次庫存的能力倍感驚訝。依靠少量的庫存，卻能在全球有序地發布、制造和交付上百萬部iPhone，蘋果用實際行動創下即時制造的神話。

但庫克知道，中國的制造中心助他造就了這樣的神話。

但是即時制造也是經不起挑戰的。沒有中國的工廠，庫克的神話就寫不下去。

今年年初的疫情就是一次證明。

富士康是蘋果的最大代工廠之一。年初疫情期間，富士康的中國工廠不得不停止運營。這一停工，擾亂了蘋果的整個供應鏈，甚至蘋果可能將不得不推遲今年秋季的iPhone 12系列發布。

以往，蘋果的新款iPhone在9月末陸續出貨。今年，據知情人士透露，新款iPhone可能會比往年晚幾周出貨。

其實，自從2018年以來，在特朗普一次次要求“把蘋果制造工廠搬回美國”、“征收關稅”的鬧劇下，蘋果曾經試圖分散過制造工廠，比如在印度生產iPhone。但結果并不理想。

正如舊金山供應鏈公司Fictiv的首席執行官戴夫·伊萬斯說的那樣，畢竟除了中國，“這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有這樣的基礎設施，可以在一天之內出產60萬臺手機。”

看明白形勢的庫克今年在接受采訪時也承認：“供應鏈問題只是暫時的。蘋果不會離開中國。可能會有一些調整，但不涉及根本性質的改變。”

與iPhone制造中心不相上下的是，中國也是蘋果的第二大海外市場，僅次于歐洲。中國消費者對iPhone和其他蘋果產品的熱情，在前幾年可是有目共睹的。

萬眾期待的年度產品發布會、深夜排隊買新款iPhone等等……

根據IDC數據，過去五年來，蘋果在中國一共出售了2.1億部iPhone。另外，QuestMobile的數據顯示，截至6月份，中國五分之一的智能手機用戶使用iPhone，僅次于第一名華為（26%）。

上一個財年，蘋果在大中華區的銷售額接近440億美元，占總收入的17%。而在鼎盛時期，大中華區的銷售額曾一度占到公司總收入的25%。在7月底發布的第三季度財報中，大中華區收入也占到了公司總收入的15%。

雖然排在歐美市場之后，但是蘋果在中國市場仍有巨大的發展空間——智能手機市場份額僅9%左右，落后于華為、vivo、OPPO和小米等。相比之下，蘋果的iPhone和Mac系列在歐美的增長已經基本停滯。

當硬件市場黃金時代已過，軟件成為新的角斗場時，軟件服務逐漸成為蘋果未來的發展策略。中國市場依舊潛力可觀：僅四月份，中國消費者在App Store上的消費高達15.3億美元，這還不包括蘋果的其他軟件消費，比如iCloud或Apple Music訂閱等。

但是，供應鏈問題還可以說只是暫時的，而真正的問題：蘋果在中國市場的iPhone銷售量增長已經大不如前，卻是無法忽視的。果粉們對一年一度的新品發布會也沒有了往日的熱情，越來越多用戶更傾向于選擇國產手機品牌華為等。

疫情更是雪上加霜。由于iPhone生產中斷再加上中國零售商店被迫關閉，蘋果在一月份罕見地下調了二季度的收入預期，以反映“受疫情影響，中國市場對蘋果產品的需求存在不確定性”——這也是16年來蘋果首次下調收入預期，說明中國市場對蘋果整體盈利的重要性。（2020年第二季度的財報也確實顯示，大中華區的營收同比下降了，從102.18億美元下降至94.55億美元。）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在歐美市場的增長已經陷入停滯的局面下，中國市場的增長潛力越來越成為投資者關注的焦點。

隨著iPhone 12的發布時間越來越近，蘋果尤其期待新款旗艦產品能夠重新點燃市場——特別是中國市場——的消費熱情。預期10月份發布的iPhone 12也將是蘋果的首款支持5G功能的智能手機，有望幫助蘋果在中國市場上吸引更多潛在消費者。比如來自上海的商人韓先生說，他一直打算入手一臺iPhone，替換已經用了很久的華為手機。

但是聽說微信禁令后，韓先生有點想改變主意了。

“我擔心以后iPhone上不能用微信。這會嚴重影響我的工作，因為90%的客戶和同事都是通過微信交流的。”他說。

如果未來中國市場真的失守，那么庫克真的睡不好覺了。

?如果微信真的下架App Store……

到目前為止，中國市場還是能守的。

在剛剛過去的三季度，大中華區的收入呈現2%的小幅增長。庫克在隨后的財報電話會議中回答分析師提問說：“按當前匯率計算，我們的增長應該可以達到6%。iPhone 11是大中華區銷量最高的手機產品，在中國城市也是最暢銷的產品……中國市場的iPad業務和其他地區一樣，受益于遠程辦公和線上學習；Mac業務也實現了兩位數的強勁增長；服務方面則創造了新的銷售紀錄……具體一點來說，中國市場的Mac購買者中，新用戶占四分之三；iPad購買者之中，三分之二是新用戶。”

眼看著中國市場就要強勢反彈了，然而特朗普的一紙行政令，讓幸福離開地是如此之快。消息一出后，蘋果的股價立即下滑2.5%。短短數小時之內，這家全球最有價值的公司市值蒸發數百億美元。

雖然眼下特朗普的行政令措辭含糊不清，并且美國商務部接下來也會有45天時間來具體解釋禁令的范圍和執行方式，但影響已經發生，不安情緒已經蔓延。

微信母公司騰訊高管說，他們認為禁令僅適用于美國的海外版微信，不大可能會波及到中國的微信。不過，騰訊高管也補充說，他們也在等待更具體的規定。

即便微信在iPhone上的未來命運仍未可知，不少中國的iPhone用戶心中已經做好了選擇。

重慶市的用戶陳先生是蘋果的忠實用戶。自2008年購買了第一臺iPhone之后，每年都會更換一部iPhone。但是他也說：“如果蘋果從中國的應用商店下架微信的話，我會選擇華為。”

“微信在中國必不可少，是人們日常生活的重要一部分。”他說。他還補充說，現在國產智能手機的質量一點也不差，放棄iPhone一點也不難。

陳先生不是獨一個。根據新浪微博發起的在線投票調查，“如果iPhone上不能用微信了，你是選擇換手機還是卸載微信？”截至8月14日調查結束時，一共有131萬微博用戶參與了調查，其中123萬人選擇“換手機”。

當然谷歌和蘋果一樣也是美國公司，也會受禁令的約束。但是，Google Play本身在中國不可用。而中國的Android用戶無論怎樣都可以從其他渠道下載和更新微信。“但是iPhone用戶就沒那么幸運了。”臺灣資深智能手機分析師劉世芳說，“如果蘋果被迫從應用商店下架微信，iPhone的銷售量將受到影響，特別是在中國市場上。”

“考慮到微信禁令將在9月生效，這可能會影響蘋果新款支持5G功能的iPhone在中國市場的銷售量。”劉世芳補充說。

不僅在中國市場，蘋果在全球的受歡迎程度也會受到微信禁令的損害。在中國有業務的任何企業將不得不用其他方法來維持與微信用戶的交流。

臺北的產品經理廖先生說，他們可能會選擇購買其他品牌手機，比如小米、OPPO等。他說，他們依賴微信跟大陸的供應商交流，如果微信在iPhone上不可用，就會很麻煩。

著名分析師郭明錤表示，如果蘋果被迫從全球應用商店中下架微信，那么該公司在中國的iPhone年出貨量將驟減25%到30%。其他蘋果的相關硬件（Apple Watch、iPad、AirPod和Mac筆記本等）的出貨量也會相應減少15%到25%。慘不忍睹！

那微信真的會從蘋果的全球應用商店中下架嗎？不同專家有不同看法。

“特朗普的針對騰訊的行政令主要關注的是美國用戶使用的微信。”美國制裁專家溫迪·威索說。

但另一名關注出口控制領域的律師哈里·克拉克不這么認為。他說，由于蘋果等美國公司也歸于“美國法人”類下，除非行政令撤銷或修改，蘋果或將被迫從全球應用商店內下架微信。

諷刺的是，行政令剛簽署，美國公司蘋果的股價大幅下跌，市值蒸發數百億；而被禁對象微信的下載量卻漲幅顯著。

根據市場研究公司Sensor Tower的數據，在美國總統特朗普威脅禁用微信后，美國有越來越多的用戶選擇下載微信及其他替代品，都希望趕在這款應用從各大應用商店下架前安裝妥當。

Sensor Tower的統計顯示，微信最近6天在美國的平均下載量比上周四禁令宣布前一周高出41%。

還有微信用戶選擇了騰訊旗下的另一款即時通訊應用QQ，因為禁令并未明確覆蓋后者。QQ應用的美國下載量也在過去一周增長兩倍。

感謝特朗普，不當老大很多年的QQ又重回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