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末，馬保國這個名字出人意料地成為了互聯網頂流。

從張三豐打到霍元甲、從奧特曼打到鋼鐵俠，橫跨各個次元，打著“五連鞭”的馬大師憑借著自己一人之力血洗了整個B站鬼畜區。有統計數據稱，在B站，網友平均每小時便會上傳48.5個馬保國的視頻，平均每分鐘0.8個。

每當馬大師的消息在平臺出現，下面永遠有“不講武德”、“耗子尾汁”、“啪的一下就點進來”、“大意了，我沒閃”這類高贊評論，頗有一點當年狗粉絲的味道。

爆紅之后，馬保國的一言一行都被無數人關注，從秒隱退、秒復出，到接受采訪主動對外發聲，直至被各平臺、影視機構上門邀約。而作為旁觀者，我們看到的是無數個“五連鞭”的鬼畜視頻以及它們背后洶涌的流量和資本。面對這股“審丑狂歡”，難怪人民日報發出了一記當頭喝棒：鬧劇應該立刻收場了，“審丑”狂歡不能無底線!

馬大師的“星途”背后

今年69歲的馬保國“大師”一直自詡為國內武林的“老前輩”，作為“混元形意太極拳”的創始人（自詡的），早年的“馬大師”為了給兒子出國上年賺學費，曾親自跑到英國開設武館，教授中華武術。雖然馬大師的功夫不怎么樣，但最起碼此舉還配得上“勵志”二字。

但是，當年的互聯網并不稀罕這種“勵志”故事，只是為馬大師日后的對外宣傳提供了重要資本。2008年其還專門為此出版了兩本書，其中一本名為《我在英國教功夫》。估計這本書當時賣得不怎么樣，也沒有太多人知曉。只是在近期圍觀“馬大師”的熱鬧喧囂中，這本定價29.8元的舊作在閑魚已被炒到將近200元。

馬保國兩天前在接受采訪時還曾表示，自己并不喜歡網紅的身份，并宣稱如果誰能幫他擺脫網紅的身份會謝天謝地。但自始至終，馬大師或者他的團隊（兒子和徒弟們）都是深諳流量之道的人：為了打造自己的IP，其還專門請MMA職業選手表演了一出略顯尷尬的打戲。

按理說，今年5月7日，“馬大師”30秒被KO三次的“躺平”事件之后，其就此應該銷聲匿跡。但一身功夫的馬大師并沒有就此放棄，而是轉身就來了一套自證清白的閃電五連鞭，這套鬼畜的“五連鞭”也就此正式成為B站鬼畜區新一代的“萬惡之源”。

另外，搭配上今年1月被“偷襲”之后，其口音略重的“年輕人不講武德”、“耗子尾汁”等被內容創作者加工制作，一夜之間竟成為鬼畜區的頂流。

B站的馬大師鬼畜內容只是無心之舉，但為何這種“審丑”逐漸演變成了一場全網的狂歡？

審丑和流量生意經

馬保國在網上的突然的走紅，其實是源自網民對其譏諷、嘲笑的浪潮，而對于身處輿論漩渦中心的馬保國而言，他似乎有些飄了……。

真實的情況是，雖然他的做法為大多數人所不齒，但在這個這個流量為王的年代，資本看重了馬保國，他在那些短視頻和直播平臺的推動下，在很短時間內完成了絕大多數網紅或者MCN機構渴望而不及的成果。資本不關心美丑善惡，只想要“流量”！

像他這樣的人其實不在少數，從最初的芙蓉姐姐、鳳姐到現后來的孫笑川、藥水哥、Giao哥，以及現在的馬保國等等，他們都是互聯網時代的特殊產物。而移動互聯網、短視頻平臺（背后資本）的推進，則進一步加速了他們走紅的速度。

就像“打工是不可能打動的”的竊格瓦拉一樣，因為頻繁偷竊電瓶車電源入獄之前的一句“梗”，這名慣偷被各平臺網友圍觀。而出獄之后，面對紛至沓來的媒體和攝像機，竊格瓦拉淡淡說了一句“想回家種田”之后，也沒能抵擋住資本的“糖衣炮彈”。如今他已經是快手上擁有350萬的“網紅”，前不久甚至受邀成為了一家電動車企的聯合創始人。

這種審丑流量背后顯露出來的價值觀，畸形且有毒。但是資本不吝于挑戰社會道德底線——被捧紅的竊格瓦拉如此，馬保國亦如此。

當初被網友瘋狂惡搞之后，馬大師甚至在宣布“退出武林”的第二天，就高調復出同時表示將進軍影視界，關鍵是——他本人親口確認接到了某導演的邀請，將參演少年勵志片《少年功夫王》；而由他徒弟管理的微博，甚至還開通了100元一年的真愛粉，根據其微博后續顯示的信息，居然不到兩小時就有超過200人花錢加入真愛粉隊伍；此前，更有疑似馬保國方面發布的炒作視頻顯示，其要與快手頭部主播“散打哥”公開比武……

當然，我們不知道那些加入真愛粉的人是為了學功夫還是要尋找一手鬼畜素材。而馬保國顯然不會在意這種“小錢”，還對外宣布要讓徒弟把粉絲的錢退掉，表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或許，他的眼光已經瞄向了直播和帶貨，前不久馬保國本人就與快手平臺某頭部網紅來了一場真人秀，雖然結果不太理想，但全程依然受到了不少吃瓜群眾的圍觀。

有相關業內人士表示，如果不是人民日報發文指出馬保國的這些言行實際是嘩眾取寵、招搖撞騙，估計各直播短視頻平臺和影視機構很快就要“上演”馬保國系列了。

在資本看來，無論是出書、直播、商演、影視劇等等，一個主要的前提就是獲得流量，而馬保國無論是之前的嘴炮還是后續的被KO、五連鞭、不講武德等等，其目的也是為了讓自己更有名氣。兩方在流量和利益上，顯然也是一拍即合。

被資本裹挾的亞文化

亞文化很長時間以來都是小眾、圈地自萌的。其中，無厘頭的鬼畜視頻已經相當有歷史，《念詩之王》、《面筋歌X波瀾哥》、《黑喂狗》等等B站必刷榜中的知名鬼畜，時間基本上能追溯到4、5年前了，但這些內容一直以來只是在B站內部流行而已，并沒有出圈。

或許，真正出圈的內容始于雷軍的那首《Are You OK》，而其出圈的背后應該也是小米主動助推的結果。

在互聯網的下半場，當流量彌足金貴，資本顯然是要助推著一切“有可能的流量”往前走，無論它是好是壞、是丑是美。

馬保國火了之后，我們可以看到各種帶有馬保國名字、頭像、語錄的T恤、手機殼等產品，已經成為電商平臺的熱銷商品；帶有馬保國三個字的網店及實體店鋪，也開始互聯網和街頭巷尾大量出現；“耗子尾汁”被改編成了單曲，登錄各大在線音樂平臺；相關熱詞被大量機構搶注，接下來我們甚至會看到甩著“五連鞭”的頁游廣告、小商品廣告出現了。

盡管在很多圍觀群眾眼中，馬保國只是一個被打臉的武術圈大忽悠、Loser，但這并不影響人們關注他。所以，資本也就更無所謂他的名聲究竟是好是壞。就像游戲圈那些新發布甚至尚未發布的劣質游戲一樣，它們無所謂被噴，或者說那些機構認為與其默默無聞更愿意被噴，因為黑紅也是紅。

這就像迪克·赫伯迪格在《亞文化:風格的意義之處》一書中描述的那樣：網絡惡搞文化作為網絡時代青年群體激情反叛的表征，其所代表的只不過是一種狂歡的儀式。它既可能消失在主導意識形態的規訓下，也可能淹沒在商業的收編中，這一切消解了它原有的顛覆意義和抵抗意義。

竊格瓦拉和馬保國們原本是要淹沒在商業的收編中——只是，社會良知是有一把尺子的。

目前隨著各大媒體發聲，B站已經宣布：為糾正有些商業機構想利用馬保國現象的熱度，炒作并收割流量進行謀利的行為，自即日起將嚴格限制、審核、管理馬保國相關視頻內容；目前快手的“散打哥”也已經刪除了相關視頻，快手官方在11月29日也公開表示“未與馬保國進行合作；同一天，微博方面也表示將對借機惡意營銷炒作馬保國的內容嚴格控制和審核，并且已解散馬保國相關粉絲群。

審丑狂歡，終究是一場泡沫。

但我們也知道，未來這類“審丑”的主角以及平臺背后的資本依然會在網絡上尋找無限的商機，就像那個被無數人調侃的Giao哥在直播中所說：“你們不給我刷禮物，我的奔馳誰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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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生態鏈戰地筆記》、《微信思維》、《微信力量》三本暢銷書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