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利要造手機,一開始沒人信這個消息。原因很簡單,在摩爾定律日漸失效的當下,手機行業的技術創新正走入沉默期。
唯一的幾次發聲,來自于9月“新機潮”前,小米OV紛紛對外宣傳的造“芯”計劃。但「新熵」在《OV造芯,距離華為還差10個小米》一文中認為,此“芯”非彼“芯”,名過于實。
不過就在李書福官宣進軍高端手機以后,一時間市場從不值一哂轉變為深信不疑,試圖用萬物互聯、車機生態等這些未來感十足的字眼,來認同一個車廠逆勢造手機的合理性。
這其中不乏從財力、技術、未來三個方面來論證的觀點。
首先,財力上有錢。2020年吉利集團收入達921億人民幣,凈利潤55.7億人民幣,不融資也妥妥的夠用了。
其次,技術上夠硬。單從硬件技術含量上來看,簡單粗暴地對比一下,一輛汽車擁有近兩萬個零部件,一部手機僅有兩千個。
另外,還有比亞迪車廠給小米代工的榜樣,都在一定程度上證明車廠造手機并非天方夜譚。
最后,生態圈充滿想象力。從早期布局衛星,到當下新能源汽車,再到剛剛下場的高端手機。在這個生態里,衛星是吉利網,汽車是移動場,手機是打開生態場的鑰匙。
類似的大棋論不僅賦予了吉利造手機的合理性,甚至在“衛星+汽車+手機”的三招妙棋之下,李書福還可以和任正非一爭高下。
只是正如華為三令五申不造車,專注于ICT制作商,竭力打消車企的顧慮取得合作一樣;對于吉利來說,想要實現車機互聯,怎么和現有手機廠商建立更好的關系遠比直接下場更重要。
因為所有的商業閉環從來不是一盤大棋論,生態的建立來自于企業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健康合作環境。
以史為鑒,或許可以一探大棋論之外吉利造機的用意。
何以逆勢造手機
不管是吉利造手機,還是小米造車,本質上都是一個跨界問題。
小米的原因很簡單,手機業務漲不動了,汽車是關聯度最高的下一代智能電子產業,也即第二增長曲線。所以即使難度不在一個量級,但是對于小米官宣造車,外界更多地反應是一種意料之內的趨勢落定。
因為不管是雷軍互聯網思維的風口理論,還是傳統商業的押注未來,造車對于硬件科技公司來說都是大勢所趨。順勢而為的跨界符合邏輯,逆勢而行的跨界則難以解釋,比如吉利造手機。但先例也不是沒有。
2021年1月11日上午,百度突然官宣,以整車制造商的身份進軍汽車行業。
新公司獨立于母公司體系,同時百度將人工智能、Apollo自動駕駛、小度車載、百度地圖等核心技術全面賦能汽車公司。
就在此前,百度的目標還是致力于成為一家AI賦能的科技企業,不參與整車制造。
當時有汽車研究人員認為,百度做了三年之久,此時躬身下場的直接原因是:雖然Apollo智能車合作過包括奔馳、寶馬、福特等共計超過70家車廠,上市車型超過600多款。但是,百度始終猶抱琵琶半遮面,從未公布其上車的具體數量。相比之下,華為卻給出了明確的數字,預計在今年將有500萬臺車會預裝HiCar。
Apollo的實際上車數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與車企合作較慢的發展速度,也不符合百度的節奏和野心。比如在Apollo三周年的內部信中,副總裁李震宇曾表示,百度已經在自動駕駛領域做了7年,還沒有賺錢。
因此,通過外部合作的方式,Apollo的商業化速度可能已經無法跟上百度的計劃。
百度下場造車,作為沒有硬件基礎的互聯網企業,看似逆勢而為,但本質是受制于現實環境,想要通過造車加快Apollo的推進計劃。
同樣的劇情,2015年也在索尼身上出現。彼時索尼下場造車,發布純電動汽車“VISION-S”。站在當時來看,和今天的吉利造手機一樣,也屬于逆勢而為。
當時全球智能手機市場的圖像傳感器領域,索尼擁有7成份額,而彼時的電動汽車王者特斯拉還被各方不看好。
不過據《日經中文網》報道,索尼主要是打算通過造車深入挖掘客戶對傳感器的需求,開拓僅在車載領域占比9%的圖像傳感器市場。
為此,VISION-S安裝了包括圖像傳感器在內的33個傳感器,可以360度監控汽車周圍的情況,在當時屬于圖像傳感器偏多的車型。
可見,相比順勢而為是尋找未來,逆勢跨界往往是為了破局而生。
百度是為了破解自動駕駛商業化落地問題,索尼是為了理解汽車客戶的精準需求。通過造手機,破局當下的智能汽車紅海,對于吉利來說同樣適用。
自動駕駛之外的彎道機會
李書福曾在2018年定下“藍色吉利”行動,計劃到2020年吉利汽車90%以上都是新能源汽車。
但2020年的實際情況是吉利新能源銷量為7.29萬輛,僅占比總銷量的5.5%。并且在當年的國內新能源汽車品牌銷量Top10中,吉利旗下品牌均未上榜。
顯然,吉利汽車在新能源汽車業務上是落伍的,怎么追趕呢?汽車智能化可能是一個彎道機會。
對于目前的新能源汽車來說,能夠取得優勢的品牌主要有兩類:第一類是頭部造車新勢力,跟隨特斯拉推銷自動駕駛的“蔚小理”;還有一類是走低碳不限行的性價比路線,代表品牌有五菱、長城等。
然而,廣告宣傳監管正在將L2-L3級別的輔助自動駕駛營銷按下剎車,同時自動駕駛的早期市場認知空白也得到了一輪教育和科普。
碰壁的新能源車企,開始轉向強調智能化賣點,比如隨時隨地的OTA升級、全面的大屏化、手機應用上車等等。
智能化聽起來不錯,但是如今的汽車智能化體驗正困于跟風特斯拉一樣的大屏里。
一個典型的現象就是,上車以后人們拿在手中的還是手機。無論汽車圈怎么在車載大屏上談創新,但是空洞的大屏始終是一個擺設。
核心問題在于,車載軟件到底應該怎么做?
以微信為例,一些國內汽車廠商曾嘗試通過虛擬運行的方式讓微信上車,雖然實現了功能,但是體驗很差。微信官方的上車也不順利,前前后后走了3年,2018年才算落地。
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基于互聯網軟件廠和整車廠的開發邏輯差異問題。
1998年計算機博覽會上,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認為:如果通用汽車像計算機行業一樣緊跟技術更新節奏,那么我們將駕駛25美元的汽車。
隨后通用汽車做出回應,一輛給電腦加四個輪子的25美元汽車,將每天無理由死機失控兩次。
這個段子的意思是,在互聯網軟件巨頭眼中,傳統車廠對于新技術更新太慢,導致汽車太貴且不智能。但是在傳統車廠眼里,技術穩定性大于技術更新。
現實正按著劇本上演。
2019年,一輛蔚來ES8在行駛過程中因OTA升級當場黑屏“死機”,造成北京長安街擁堵一個小時;今年1月,美國NHTSA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致信特斯拉,由于中控屏MCU故障,要求其召回15.8萬輛Model S和Model X。
國家市監總局汽車召回管理部的數據顯示,2013年到2018年期間,與汽車智能系統和功能相關的召回共有20次,涉及20.69萬輛;涉及軟件的召回次數109次,召回車輛191萬輛,呈明顯上升趨勢。
大量召回背后是,在汽車軟件復雜度日益增高的當下,目前車廠并不具備快捷的智能化座艙的開發能力。
根據麥肯錫報告顯示,無論功能層面還是架構層面,汽車軟件的復雜度都在升高,而開發工作的效率卻沒有以同等速率跟上。
數據表明,軟件復雜度在過去十年已增加到原來的4倍,而軟件開發效率只提升了1到1.5倍。
這個問題在變得日益復雜的大型模塊中最為嚴重,如信息娛樂系統和高級駕駛輔助系統(ADAS)。相比傳統的深度嵌入式軟件,開發這些模塊的效率大約低25%到35%。
如此高的復雜性使得汽車開發一般需要兩到三年,車聯網服務開發適配也需要半年到一年,這就決定了車載應用上車是一個長周期、慢更新的低頻過程。
但是對于消費者來說,車載體驗的參照物是IT行業迅猛發展的3C產品。這樣的對比之下,智能汽車并沒有帶來太多的智能。
手機是車載屏幕的試驗田
IT行業軟件開發通常采用開放標準,整個產品生產周期很短,產品智能化的更新也日新月異。汽車行業剛好相反,多數標準都是各大廠商專有,開發周期很長,產品一經面市便會長期銷售下去。
因此,傳統的汽車廠商似乎只能靠猜測來整合車載電子設備。
豐田北美CEO詹姆斯·倫茨曾在《紐約時報》上說:“如果想知道你十年后想在車內使用什么功能,我只能靠猜測來判斷。現在,我們必須要決定2018年的汽車具備什么功能,而那款車型可能會一直賣到2024年。”
另外,倘若在車內集成了“錯誤的”功能,便會對廠商的利潤產生嚴重影響。
雷諾-日產聯盟CEO卡洛斯·戈恩在2014年的一場會議上曾表示:“如果我們認為消費者喜歡某項新技術,但把它整合到車內后卻發現很難使用,或者他們擁有多輛汽車,不希望同時學習多款系統,那么他們就有可能對我們的車感到不滿,認為我們的產品質量低下。”
同時《消費者報告》調查表明,很多車載系統的界面都遭到了廣泛批評,奔馳、寶馬和福特都概莫能外。
一方面是軟件開發流程讓步于安全穩定性,導致敏捷度低,更新低頻;另一方面是試錯成本高,導致技術更新迭代慢,智能化體驗的消費者需求難以滿足。
所以,車企有必要做一個試驗田。
這個試驗田需要滿足的條件是,具有IT軟件開發最豐富的敏捷度和高頻更新,同時理解傳統整機廠的開發邏輯。
吉利造手機,天造地設般地滿足這兩個條件。在人方面,造手機的公司星紀時代,法人是億咖通科技CEO沈子瑜,車聯網經驗深厚。
另外,李書福的官方發言表示:“手機是快速迭代的隨身移動終端,是電子產品市場驗證及軟件創新的應用載體,既能讓用戶盡快分享創新成果,又能把安全、可靠的一部分成果轉移到汽車中應用,實現車機和手機軟件技術的緊密互動。”
這就意味著,吉利造手機并不是單純的覬覦手機市場,而是打算用手機這塊試驗田去打造出更適合自己的智能座艙。
至于大棋論的生態圈,則更多的是對于未來的愿景期望,畢竟相比造手機,怎么在自動駕駛低谷期通過彎道超車,成為新能源造車的第一梯隊更加重要。
烽巢網注:本文來源于微信公眾號“新熵 ”,作者:古廿
請登錄以參與評論
現在登錄